周晚棠不疑有他,端起手边的酒水浅尝了一口,心里又念着那张字条,不免有些坐立难安。
在无人注意时,她悄然将字条展开。
待看清上面的文字后,她顿时心跳如擂,面上也似染了一层微醺的烟霞色。
见她心不在焉,周涴沚面露关切地询问,“妹妹,我见你面色不是很好,可是有哪里不适?”
周晚棠慌忙将字条藏入袖中,气息微急,清了好半天的嗓子才道:“我没有什么不适,只是酒水洒在身上湿润黏腻好不舒服,就想找个地方把湿衣衫给换下来。”
她说着便要起身,周涴沚也跟着站了起来,“宫里不比家里,规矩繁多,可不能乱走乱闯,不如我陪你去吧。”
闻言,周晚棠的声音又急促了几分,拒绝得分明:“姐姐留步,若寻不到地方我会向宫人们打听,就不劳你费心了。”
她提着裙摆要走,复又折身回来告诫道:“姐姐若实在空闲,不如趁此时机好好想想该如何完成爹爹交代的事儿,如若还办不成,回家后定没你的好果子吃。”
话头一说完,周晚棠就抬脚离开。
周涴沚看着她离开的方向,停留在原地根本没半点要跟上去的意思。
片刻,她拂袖端端坐好,眸底是一片讳莫如深。
温染颜将这些尽收眼底,心觉有好戏将至,心思免不得活络了起来。
她看了眼还在被大臣逮着敬酒的凤栖梧,知道他这会儿是抽不开身了,就随便寻了个吹风透气的由头退了出去。
似锦想要跟出来,却被她随意给打发了。
她一个人悄然而往,倒也隐蔽轻便。
离了远了,玉照殿中的丝竹之声早已辨不清晰,莹白月霜游走在层叠殿宇间,琉璃飞檐耸立高翘,欲要钩破这汪银霜月华。
夏风寂寂吹来,御苑中花香四溢,月霜淡影铺地,与婆娑树影浓稠交错,织成一幅如水墨般的风景名画。
温染颜一路跟来,就见周晚棠娇小的身影直往御苑深处而去。
绣鞋踏过九曲回廊,和风中裙裾沙沙作响,周晚棠丝毫没有停留,是有目的而往。
温染颜悄然跟着,身影隐在昏暗处,声息动静全无,犹如鬼魅般渗人。
周晚棠毫无察觉,步子越发轻快,面上也染着娇羞的笑靥,这般春情萌动的模样,许是此刻要冒险见的应当是情郎吧。
一盏茶的功夫后,周晚棠在偏殿门前停下,她理了理微乱的发丝,又在殿前摘了一根花枝,这才推开朱门踏入了偏殿中。
温染颜宛如灵燕一般,纵身跃上飞檐,又悄然掀开一片琉璃瓦往下探去。
殿中只燃了一盏纱灯,光线昏暗,周晚棠窈窕的身影投射在白壁上,随着她的走动浅浅摇曳,一时间竟有种说不清的朦胧暧昧。
甫一走近,便有一道清朗声音徐徐自身后传来,“棠儿,你如何在此处?”
周晚棠早有准备,却还是如幼鸟般被惊得颤了颤,她小心回眸,便看到内殿正中央站着一道纤长挺拔的身影。
永清王赫连越站在燃着的纱灯前,身上着了一件玄青色的锦衣,宽大的广袖层叠曳地,他整个人浴在暗光下身形犹外高大出挑,俊秀的面庞隐在光火下,如蒙了一层雾色般朦朦胧胧的。
一双眸正诧异地看着周晚棠,许是没料到她会在这时过来。
“不是你写字条让宫人私下里给我,邀我来此赴约相见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