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一天晚上是她还昏迷着，但次日清晨醒来后，杨盈第一时间便去寻找任如意的踪迹。

只是，她不仅没找到任如意，甚至往日时时刻刻都在眼前的翎霜也没了踪影。

绕了一圈，没看到六道堂众人的身影。杨盈也知道他们是在躲着自己。

转过一间屋子，进入眼中的杜长史让她眼前一亮。

“杜大人，如意姐昨天没回来是吗？怎么翎霜姐也不在了？”

被她拉着的杜长史嗫喏几声，不知该如何回答。

“任如意是安国的朱衣卫，翎霜既然和她是旧识，那她对使团来说，也不见得有多么安全。”

好在，从杨盈身后走来的孙朗帮他摆脱了这左右为难的局面。

“可是……”

杨盈还想说什么，但钱昭接下来的话将她的语句堵在了口中。

“殿下，翎霜姑娘是自己离开的。”

“什么？她自己离开？”

杨盈不由得疑惑看向说话的人，接着将目光投向从两人后方走来的元禄。

“元禄，他们说的，是真的吗？”

“是真的。翎霜姑娘的确是自己离开的。”

盯着两位兄长若有若无飘来的目光，元禄低头说道。

他这样，应该不算欺骗殿下吧？

翎霜姑娘确实是自己离开的，只不过在那之前，她和钱大哥他们交流了一下而已。他只是没说这个，应该……不算吧？

“那你们就让她这么走了？”

杨盈倒是没怀疑他的话，只是思忖一阵后，皱眉继续问道。

“……”

几人面面相觑，不知她为何有此一问。

“你们一个个的，就这么冷静吗！翎霜姐她本就体弱，前些日子还在咳嗽。她自己一个人在外面，这不是送她——反正这样太危险了！”

意识到自己慌乱之下口不择言，杨盈及时更换了说辞。

“阿盈。”

宁远舟不知何时走到了几人身侧，语重心长开口道：

“可她不是你该同情的对象。阿盈，她只是你之前的一个小宫女而已，现在更重要的，是她另外的，会对使团产生威胁的身份。”

“翎霜姐她——她……”

杨盈几次张口，却什么都没说出来。

她要怎么跟远舟哥哥解释，翎霜不是小宫女，是从小照顾着自己长大，比皇嫂都要亲近的姐姐。

千言万语堵在嘴边，她却不能说。

杨盈知道，以宁远舟的性格，如果现在让他知道翎霜是褚国那位质子，翎霜最好的结局也是被送回梧都。

皇嫂和丹阳王兄连自己都能送上不归路，等她回到梧都后，就再也没有得见天日的时候了。

……

此时，被杨盈担心着的翎霜，正和捋着胡子的何老对弈。

一颗白子落在棋盘，清脆的撞击声仿若玉碎。

“您知道的，我的目光从来不止于褚国。等到有一日战事起，我们这边勇将越多越好。更不说，在那之前还要从那些人手里抢东西。”

对面的何老放下一颗黑子，笑道：

“看来殿下是已经物色好人选了？”

“嗯，这个使团里，倒算得上群英荟萃。不过那些人远远不够，过几天我会跟上他们，也要劳烦您回褚国，继续帮我物色些人。”

“是。”

又是清脆的一声，棋局胜负已定。

何老起身退出房间，翎霜也起身走到窗前。

母后和外祖父留下的文官不少，但褚国有点能力的将领几乎都被袁家握在手里。使团里任先生自己是一定要的，但只有她一人远远不够。

至于别人……若论能力，宁远舟虽然不比任如意差，但若从服从与忠君来看，他不适合为将。

不知想到了什么，翎霜脸上浮现出一缕笑意：

这样的人，留在梧国，却是对自己一大助力。有朝一日，大军兵临城下，他会为了让百姓平安投降的。

将领还得找，但其它方面，元禄……

若是不能拉拢过来，能得到他那些机关术也勉强可以。

毕竟不良人里，也有这方面的人，只是奇巧心思不及他罢了。

想到这里，她脸上笑意消散几分。

“不良人”，不遇良人。

之前他们不叫这个名字的。

褚国的不良人虽然明面上服从帝王，但在帝王昏聩无为时，他们的主子就会换成储君。

正巧，虽然褚国皇帝猜忌，一直没有立储。但自己这位嫡长皇子，可是最合理合规的储君。

早在自己开蒙一年后，不良人的主子就变成了自己。

当时年幼的自己带不良人的一把手何老去见母后，不知两人谈了什么，次日不良人这个名字便替代了之前的名字，作为他们的身份代称。

早些年，褚国不良人不比现在安国的朱衣卫势力小。发展全面也赶得上六道堂。

自己六年为质，为了躲避某人的疑心病，给自己保全人手，他们也沉寂了不少。

但是现在自己从梧都离开了，回到褚国也不过是时间问题。

可惜自己那父皇，在袁家人挑拨下，只怕还以为自己文韬武略，无所不能呢。

既然已经见到人了，那有些事也该提上日程了。

使团一路上借着褚国不良人的名义做了不少事情，虽然自己有意和使团打好关系挖人，但想要让不良人替六道堂背着那些事情和危险，可是翎霜万万受不了的。

她的计划还需要依附使团，暂时不能暴露自己的身份。不过，在自己离开前，先收集一些证据，顺便处理一下某些找麻烦的人还是可以的。

……

翎霜那边开始忙碌，短暂分别后，杨盈也与任如意再次相遇。

宁远舟在挨了十下鞭子后，激发了体内内伤晕倒。

他的伤势稳定下来后，任如意总算有机会询问自己一直挂在心里那点不对劲了。

“翎霜呢？我问他们，那些人都支支吾吾得，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宁远舟将碗里的药汤一饮而尽

“她走了，那天我去寻你，送阿盈回来的钱昭几人和她起了冲突。”

“他们觉得翎霜和我是旧识，所以不想让她留在使团。”

任如意肯定道。

宁远舟有些讪讪地点头，毕竟翎霜和任如意的关系，还是自己透露给那几人的。

“翎霜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