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过来了?!”
时少宇点点头,“孟阿姨的执念没那么深,眼下阵法也很难将她留在阳间,所以我想着,不如把她带过来,让她跟你见最后一面。”
最后一面……
虽然霍酒酒已经做了很长时间的心理准备,但听到时少宇这么说,还是狠狠破防了。
祁玉堂看出霍酒酒的惶恐不安,沉声安慰:“别担心,我会陪着你的。”
“孟阿姨说祁先生不用回避,她有话想跟你们两个人说。”时少宇道,“你们现在要是方便的话,我就放她出来了。”
“等一下!”祁玉堂看着身上的浴衣,“我换件衣服,马上就好。”
他知道现在时间很宝贵,但总不能穿个浴袍见丈母娘……
“你快一点!”霍酒酒红着眼圈催促。
祁玉堂进了衣帽间,很快换好衣服出来。
不是什么居家服,而是外出穿的衬衫西裤。
见两人准备好了,时少宇拿出宝葫芦。
宝葫芦是南星送给他的,还教了他用法,如今也算是继承了她的衣钵。
随着口诀诵出,孟听澜的身形逐渐浮现。
霍酒酒看到孟听澜的瞬间就哭着扑了上去。
“呜呜呜,妈……”
孟听澜拍了拍霍酒酒的背,“傻丫头,哭什么?”
霍酒酒根本忍不住,眼泪一个劲儿地往外飙。
“妈,我……我不想你走……”
“我不走,难道要一直被困在那个小别墅里吗?”孟听澜捧着霍酒酒的脸帮她擦掉眼泪,唇边勾起浅笑,“酒酒,妈妈也该去迎接新的人生了。”
霍酒酒忍不住抽噎。
道理她都懂。
只是在这种事情上保持理智,哪有那么简单?
“你拍的婚纱照妈妈看见了,很好看。”孟听澜握着霍酒酒的手,眼中也同她一样泛起泪花。
霍酒酒原本想着一骗到底,让孟听澜安安心心走。
但不知道为什么。
当她迎上孟听澜温柔的目光时,还是忍不住道出实情。
“妈,我和祁玉堂,我们其实……”
“我知道。”孟听澜打断霍酒酒,“你是个孝顺的孩子,总想着在我离开之前给我一个交代,但其实……酒酒,妈妈并不在意你什么时候结婚,甚至不结婚都是可以的,我只希望你能忠于自己的选择,不要做出让你自己后悔的决定。”
说着,又看向祁玉堂。
“小祁,你也一样,我不希望你是为了帮酒酒完成我的夙愿才帮她做这种事,我希望你是真心喜欢她。”
“阿姨,我是真心的。”意想不到的,祁玉堂没有半点犹豫,“我跟酒酒认识也有挺长时间了,虽然她一直没有正面回应过我,但喜欢本来就是单方面的,我觉得她这个人很可爱,也很有趣,最重要的是……很真实。”
祁玉堂不知道用“真实”来形容霍酒酒是否确切。
但在日常相处中,她就是给他一种这样的感觉。
尤其和那些相亲时暗戳戳打探他家底,或是各种包装自己生怕被看轻的女人比起来,霍酒酒就像一张白纸。
他在她身上几乎看不到任何“城府”。
霍酒酒被祁玉堂一番话硬控几秒,像是在怀疑真实性。
“那你呢?”孟听澜把目光放回到霍酒酒身上,“你想清楚了吗?”
霍酒酒抿了抿唇。
孟听澜看出她在犹豫,也不勉强,只道:“现在想不清楚也没关系,你们的人生还很长,以后有的是时间相处,不用急于一时。”
她不需要霍酒酒给她什么答复。
但她也理解霍酒酒作为女儿希望她开心的心情。
“你们先聊着,我出去透透气。”时少宇看一眼时间,“再有三四个小时天就要亮了,到时候我就要带孟阿姨离开了。”
除了霍酒酒,孟听澜还给霍遇山留了点时间。
夫妻一场,总要好好道别。
她也希望霍遇山能早点摆脱痛苦,找到新的归宿。
……
霍酒酒第一次发现三小时原来这么短。
也终于明白,南星说的珍惜当下是什么意思。
她没有暂停时间的能力,只能拼尽全力让这几个小时变得更有意义。
霍酒酒当着孟听澜的面穿上婚纱,又让她现场看了一遍,然后依偎在她怀中细数小时候的过往。
那时孟听澜总是很忙,没有时间照顾她。
她就和家里的阿姨玩,和自己玩。
但她从没怪过孟听澜。
因为她知道,妈妈是环保学家,有很重要的事要做。
“妈妈一直觉得很亏欠你,小时候没有好好陪伴,长大又……”孟听澜叹了口气,“幸好你性格好,古灵精怪的,还交到了要好的朋友。”
要说让她最欣慰的事,那必定是霍酒酒交到了南星这个朋友。
也多亏南星一直帮忙,才让她在阳间多停留了这么长时间。
“您放心,以后我也会多交朋友,多出去见世面的。”霍酒酒抽噎着向孟听澜保证。
“妈妈对你一直很放心。”
两人就这样聊了许久,窗外隐约露出熹微晨光。
霍酒酒知道时间快到了,忍不住问孟听澜:“妈妈,下辈子你来做我的女儿好不好?”
孟听澜愣了一下,旋即笑着问:“为什么?”
“因为我想照顾你。”霍酒酒看着她,一字一句,“像您小时候照顾我一样照顾您。”
虽然孟听澜总说亏欠她,不是一个合格的母亲。
但在霍酒酒的记忆里,她会在每一个雷雨夜将她搂在怀里轻声诵读故事,会在每一个清晨做好早餐等她醒来,会在她迷迷糊糊睡不醒时帮她扎辫子,临别时送上亲吻。
她感受到的温暖,远比失望要多。
孟听澜的紧紧抱住霍酒酒,哽咽道:“好,那妈妈就等着你……”
太阳升起,时少宇叩响房门。
霍酒酒和孟听澜做最后的道别。
“妈妈走了,酒酒,照顾好自己。”
“好……”
孟听澜叫来祁玉堂,将他的手和霍酒酒放在一起,“如果你们真的有缘,记得珍惜彼此。”
时少宇带着孟听澜离开后,霍酒酒仍然坐在床边,怅然若失。
她好像做了一场梦。
一场永远都不愿意醒来的梦。
“难受就哭出来吧,在我面前不用顾及形象。”祁玉堂坐到她身边,侧头看她,“反正我也知道你什么德行。”
祁玉堂本意是想缓解一下霍酒酒难过的情绪。
殊不知一句话说完,霍酒酒竟然猛地扑到他怀里,放声大哭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