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妤并未说话,目光透过他与一个看起来极其普通的侍卫对上。
[鲛人!]
[有鲛人!]
不知从何处来的无数鲛人袭上城墙,与周围密布的禁卫军缠斗在一起。
李时禹眯起眼眸,从高墙之下望向暴风中心依旧淡定无比的听雨阁主。
他竟与鲛人勾结了一起!
听雨阁众人已经突破重围,密密麻麻的站在那年轻的霸主身后。
沈倾寒淡然一笑,将手中惊墨遥遥指向李时禹:[陛下,大势已去,您该退位了。]
李时禹踉跄了一下,惊恐浮上他的胸腔,他猛然看向远处电闪雷鸣间缠斗的二人:[杜正阳呢?杜正阳呢?]
一把剑从他身后伸了过来,堪堪架在他的脖颈:[杜正阳?迦澜不是正在与他打斗呢么?哦,你不认识迦澜...但你一定认识付雪行吧?]
那普通侍卫装扮的前太子李时修手持长剑,温和一笑,目光却冷得犹如寒冰一般。
[付雪行...付雪行...迦澜?]李时禹眼睛红的吓人,他蓦然看向被扶起的李时婉,厉声质问道:[你还是找到他了!你还是找到他了是吗?!]
[李时禹,你大概还不明白现在的状况。]李时修说道:[你的时代该结束了。该还我,大景江山。]
李时禹这才发现,身侧的亲兵不知何时都变成了陌生的面孔。
而那早该死在漠北的前太子,竟是完好无损的站在他的身后,目色犀利的看着他。
厮杀声不断。
地宫深处被囚禁的鲛人被一一救出,加入了这一场战乱中。
他引以为傲的禁卫军被鲛人与李时修带来的党羽尽数射杀拿下,鬼降之身的宰辅被那雪白色衣袍消失多年的付雪行牵制的死死的。
他,败了。
[婉婉...]雨水顺着他的发丝不断滴落在地,狼狈至极,他侧眸望向那个心爱的女子,低声问道:[什么时候...什么时候与他们串通好的?]
[二哥。我们谋划多年,为的就是今天这一日。]
八皇子缓缓从城墙一侧走了上来,身后是披星戴月的小韩将军。
八皇子向太子点了点头,眸子里有掩盖不住的重逢之喜:[大哥。]
李时修温润一笑:[八弟。长大了。]
李时修一脚踹向李时禹的小腿,他顺着力道屈辱跪下,正好对着眼神冷漠至极的倾妤。
[这么多年,我与八弟一直都有来往。可还记得苏堰?这次还要多谢沈阁主与苏堰。沈阁主提供场地供我圈养私兵,苏堰以行商之名,替我运送军备。你还不知道吧,金珂一半势力,已经被我收入囊中。一切的一切,都是为了今日!若不是你将九妹困于此处,或许你还能多活个几日!我们自小在这里长大,宫内熟悉的很。我们早与九妹碰过面了。]
[呵呵...哈哈哈哈哈哈...]李时禹大笑了起来,眼神顿然狠厉,猛然一跃而起,夺过李时修的长剑就向倾妤刺去!
[婉婉,二哥哥今日定会死在这里。我要带你走!我们要死在一起!]
[公主!]
李时修双眸蓦然睁大,八皇子也忙上前去拦。
倾妤淡定的看向李时禹,鲜血还在顺着嘴角流下。
他清晰的看见那双澄澈瞳孔里,映着他疯癫的表情。她没有畏惧,没有爱意,像是在看着一个陌生人。
心里的痛快要将他压垮。
他的婉婉...
从来都没将他放在心上。
[公主!!!!!!]红玉猛然推开倾妤,瘦削的身形被长剑一剑刺穿,鲜血从口中喷出,蓦然溅了李时禹一脸。
倾妤身形踉跄,惊恐地看向被刺穿的红玉,眼泪汹涌而下。
她说不出话,痛苦悲怆将她包围。
李时修反应过来,利落的拿起侍卫的剑,猛然从李时禹身后将他刺穿。
李时禹不知从何来的力气,擦了擦唇边的血迹,伸出手来握住剑锋,倏然一掌将捅进身体的长剑一掌从前面拍了出去。
他染满鲜血的手伸向倾妤,鲜红色的眸子尽是占有欲与疯癫。
倾妤被逼在一处,身后便是城墙。
她蓦然爬上城墙,与下方的沈倾寒遥遥对望。
下面那人依旧温润如玉,神色安然。他温柔的看着她,手中惊墨倏然落地,他为她张开了双臂。
倾妤好像被那眼神安抚下来,狂风卷起她的青丝与裙摆,她冲他笑了笑,暴雨中她雪肤花貌,依然丽质天成。
像是飞蛾扑火的蝶。
她在众目睽睽下猛然一跃。
凤凰之姿,涅盘之势,她像是一团烈焰,燃烧在无数惊愕的眸里。
那般瑰丽,那般摇曳。
城墙下的听雨阁主蓦然倾身上前,一脚踏上城墙借势,长袖于风中飞舞,如箭如电,以龙腾之势直冲云霄。
他看见她最后的唇形了。
压在他心头多日的噩梦碎成齑粉。
他的倾倾啊。
她喊得从来不是迦澜。
她喊的是他的名字,倾寒。
苍龙在半空之中接住了属于他的凤凰。
炽热的眼泪打在他的面颊,他失而复得抱紧她,翻身而下,风轻借力,盘旋落地。
他俯身看她,指节扫去她的泪水,轻声说道:[我来接你了,倾倾。]
[我们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