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小黑;对不起,大黑狼。我知道自己这一次的选择意味着什么,在他们看来,这就是背叛,背叛了小黑、背叛了大黑狼——我,再也回不去了。
我蹲在基地的角落里,泪水泛滥;原来,我的心还是热的,原来,我的泪也还是热的,有些事情我只是不愿面对,但并非不知道。
小黑就是大黑狼、大黑狼就是小黑,这也是我后来下不了决心替墨琰报仇的原因,就算我勉强说服自己和小黑是扯平了,可是无论如何我也说服不了自己去伤害大黑狼。
因为大黑狼是小黑,才会不问缘由、不顾危险地救我、帮我,一次又一次。我再恨左青君也不能无视这个事实,不能背叛这份恩情。所以,我才会任自己在左青君的牢笼里麻麻木木地过了小半年,才会任自己每夜陪着大黑狼一点一点地报恩。
这样就行了吗,这样就还得清了吗?不,如果真的那么容易,我也不用拼命麻痹自己。我恨左青君杀害了墨琰,可是我也无法回避一年前是他救了我的事实。
这份矛盾与痛苦在某种程度上压制了纳里斯翻脸无情给我带来的折磨与煎熬,否则今天我也不可能再次站在这里。
“初蕊。”我的思绪被菲尼斯出声打断“谢谢你,跟我回来,二哥他…”
“等一下。”我挥手制止了他“我不是跟你回来,也不想从一个牢笼走进另一个牢笼,我们谁也不欠谁的,请你放我离开。”
“初蕊,二哥真的等不起了,哪怕只是见一眼,一眼也好。”菲尼斯的脸色有些苍白,或许是失血过多的缘故,不过,我不会因此心软。
“够了,菲尼斯,当年在黑木岩星你敢说没动过借刀杀人的心?你现在又有什么资格在这里跟我提要求?”我冷冷道。
“夏初蕊,你真的要这么绝情吗,你根本不知道二哥为你付出了多少!”菲尼斯被我激起了怒气。
“呵呵,他为我付出了多少我不知道,但他伤害了我多少我可是一清二楚。”我转身不欲与他多言,曾经在这里呆了那么久,我就不相信找不到出去的路。
菲尼斯急得一把抓住我的手,我想甩却甩不开,正要发飙,他却触电般主动松开了。
“你,你,你自杀过?”他声音颤抖,原来是摸到了我手腕的伤疤。也好,我早就告诉过他,原来的夏初蕊已经死了,就死在这个伤疤里。
菲尼斯没再拦我,于是我又踏上了在基地内部四处乱撞、寻找出路的旅程。
离开这么久,这里还是随时变换着,让我根本找不到规律;以前我走烦了还能回房间歇歇,现在,哼,我应该就像这根大肠般的通道里的一颗排异物,彼此都希望赶紧分开。
就这样,我在通道里四处兜圈,走着走着忽然发现自己来到一处熟悉的位置,那是一个转角,有着昏黄的灯光,就是在那里我曾经靠着冰冷的墙坐了很久很久。
那时我刚来到基地不久,天真、无知,感到一切都很陌生,对已经发生的事也懵懵懂懂,并不明白人类正在遭遇前所未有的危机:如果花灵完全侵蚀成功,人类这个物种将就此灭亡,而我自然也是其中之一。好不容易在这里碰到伊娜,原本久别重逢后的兴奋却被她的一盆冷水兜头浇醒。那里,是我第一次正视改变的地方;那里,也是我最后一次告别温暖的地方,所以不会认错。
而此时此刻,那里正坐着一个人,斜倚着墙壁、低垂着脑袋,安安静静似是睡着了。虽然看不到面容,但只一眼我就知道,是纳里斯,是我曾经熟悉无比、亲密无比的纳里斯。
菲尼斯不是说纳里斯他…快不行了么,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难道在骗我?这么容易被戳穿的事情骗我又有什么意义?
避无可避,我只能向前走去。角落里的男人在我眼前渐渐放大,那个曾经高大无比此刻却蜷缩成一团的男人,浑身一片雪白,那不是衣服的颜色,而是从骨子里透出的一片雪白,仿佛失却了所有的血液,透明得就要消失一般。
时隔这么久再次重逢,我不知该用什么态度来面对他,更从没想过还会再见他,或许,当做没看见才是对彼此最好的选择。
我把头一低、把眼一闭,转过弯就走。但就那么一个拐角的短短路程,我自认已经将声音减到了最低,依旧有一片冰凉覆上了我的手臂。
我心中一颤,除了纳里斯没有别人了,他的手冷得像冬日里多年不化的寒冰,冻得我忍不住哆嗦,他的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等等,夏初蕊,不要多想,纳里斯是一个早应在我心中删除的名字,他如何,早已不关我的事。心一横,想要挣脱他,却听到一声极其微弱的呼唤“蕊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