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是自己做的烂事,却只晓得一味推卸责任,怨天尤人。
我听得烦闷,却偶然瞟见场上还有一人,冷笑着,看着二叔的狼狈,她嘴角讥诮的笑意落在我眼里,倒是有点意思。
她很快发现我在看她,居然立马装模作样换了副忧心忡忡的表情,我真的快要被这人笑死了,这一笑便没憋住。
在场的气氛严肃,我却嗤笑出声,惹恼了我的二叔。
我二叔气量小,平日里也并不怎么待见我,这次逮着机会自然要数落我一番。
但可惜了,小爷我生出来除了怕我父兄,这世上还没有我惹不得的人物,饶是我二叔,照样逮着说两句。
但父亲在向我微微摇头,他不希望家里的氛围乱糟糟的,我想了想,终是收起了混不吝烦的脾气,换了一套说辞,哄得二叔变怒为笑。
再看向让我变成众矢之的的罪魁,这人居然还和我杠上了,丝毫不躲,直勾勾的和我对望,这在我看来,是种挑衅!
我这个嫂嫂可真是个妙人啊,有意思的紧!
不行,这一局我得让她给我还回来!
但这段时间我没空想那些,因为父亲越来越不好了。
精神一日比一日差,当着我俩的面,开始交代后事,袭爵这事,其实很久以前就知会我了,我自然是不愿意的。
当侯爷有什么好呢?管着大一家子的人吃喝拉撒,做得好呢,是你应该的,做的不好,戳着你脊梁骨骂。
我自诩是个纨绔废宅,人生目标大概就是富贵闲适。
我上有长兄,能力出众,我只需要做一个不拖人后腿的二世祖就够了。
直到有一天的深夜,我和父亲二人闲话家常,他对我交了心。
他说:“他知道我是个什么样的人。”
“表面玩世不恭,其实里子比谁都重情懂事。”
“他说,他最放心不下的就是我。”
“说我是那个最让他操心疼爱的小儿子。”
还未满十七的我那一晚哭得稀里哗啦。
我从未在人前表露过什么,我以为大家都不看重我,要我做一个合格辅佐哥哥的弟弟,我就安安心心的做好侯府次子纨绔这个身份,要我做一个忠臣孝子,我也依言去做。
至于我想要得到什么,需要什么。
好像从来没有人关心过。
我以为大家都不懂,我就随了大家的愿,做一个混吃等死的次子就够了。
可父亲他说,他懂我,他最爱我。
原来我的懂事,他都懂。
那一夜,父亲告诉我,这侯爵之位要由我来袭承,哥哥有哥哥要做的事,我们俩兄弟要齐心协力振兴谢家。
袭爵之事,是哥哥主动给父亲提的,他不要悯北侯府的爵位,他要凭自己真刀真枪去搏一个前程。
父亲弥留之际,当着嫂嫂的面,再次提及了袭爵之事,我看得出来,她是有点惊讶的。
出了父亲的屋子,我生了逗弄她的心思。
我这人最爱挟私记仇,上次她挑衅我的事还没完呢!
“嫂嫂可知父亲为何要让我袭爵?”
她愣了愣,显然是没想到我会问得这般直截了当。
但她这人,似乎总能让人有些出其不意的怪招。
她在敷衍我!
而且不想搭理我!
虽然她面上伪装的很好,但我还是看出来了,她并不关心我和哥哥谁能袭爵,她压根就对侯府的一切不上心、不关注。
这我还说个屁呀!
我有种热脸贴人冷屁股的感觉,我还从来没有这么被人对待过。
这是我的场子,我的家,未来我是要袭爵当这侯府的主君的,她怎么丝毫不关心以后如何在我手底下讨生活吗?
我有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觉,软绵绵的忒无力。
所以当她主动问起我翟家和枢密使王家的过往时,我邪性一笑,生了个念头。
“嫂嫂可知,翟家四小姐有意同我兄长议亲?”
“父亲事急从权,直接选你嫁给我兄长,用实际行动回绝了翟家。”
我前面刚和她讲了一大通翟家如何手眼通天,手段毒辣,此刻再看着这位新嫂嫂目瞪口呆,吓得有些失魂的模样,我心里这口气儿忽然就顺了!
回西侧院的路上,我的脚步莫名有些轻快,嘴角噙着笑意,多荣见道:“二爷这是怎么了?笑得这么开心?”
我摆摆手,笑得开心:“你不懂。”
多荣小声嘀咕着:“你不说小的又怎会懂?”
我嘁笑一声:“来来来,我问你。”
我抿着唇尝试给他讲讲这趣事,但支支吾吾了半天又不知道如何开口,于是大手一挥:“算了算了,给你说什么,你懂个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