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成帝视线又投向堂下跪着的虞兰川,只见他脊背挺直,面上神情坦然,似乎并不知错的样子。
思及他为陈让掩饰的原因竟是想知晓青州一案的经过,荣成帝面上顿时又浮现怒容:“虞兰川,朕如此信任于你,你就是如此回报朕的?”
虞兰川并不辩驳,只俯身下拜,声音平静:“微臣知错,请陛下责罚。”
荣成帝见状,心下更是愤怒,他站起身一拂袖:“既如此还等什么,拖出去斩了吧!”
柳青河面上浮起些微笑意,他转身便走进文官队列之中。
身后的百官噤若寒蝉。
虞兰川挺直了脊背等着前来拿人的守卫,似乎并不觉荣成帝此刑罚过重。
明砚舟猝然抬眸,他此刻再也无法忍耐,但脚步刚一动,便听见一道声音响起:“不可,陛下!”
眉眼中染上些诧异,明砚舟抬眼望过去。
只见赵裕出了列,他朝荣成帝拱手一礼,随后站起身看向虞兰川:“陛下稍安勿躁,虞兰川既自呈了罪责,那我都察院监便要审,待这一应流程走完方能判刑。且张覃一案尚未明朗,如今不若将虞兰川一案交与微臣一道查,想来或能事半功倍!”
荣成帝神情难看。
虞兰川似乎未曾想到赵裕会替他说话,他微垂着眼并不开口。
赵裕见荣成帝也不应声,又继续道:“陛下明察,罪臣张覃如今日日在都察院监中高声怒骂,无论微臣如何审问他都不愿开口,且他本是朝中重臣,犯的又是大不敬之罪,微臣也实在为难……”
他声音越说越低,眉眼中染上些尴尬之色:“如今从虞兰川处倒是寻到了些突破口。”
荣成帝周身怒气渐渐平息,他冷眼看着虞兰川:“便照赵爱卿的意思办,虞兰川的罪责一旦查实,立即报与朕知晓,绝不得轻饶!”
“微臣遵旨。”赵裕再拜领了圣意。
荣成帝拂袖转身,看见陈让瑟缩在一旁,抬脚便踢,不过他病了数日,力道到底是小了许多。
陈让胸前衣襟上顿时浮现一个不甚清晰的脚印,但他已十年未曾在人前如此丢脸,一时面色分外苍白。
明黄的龙袍扫过他的指尖,荣成帝看都未曾看他,快步从他身旁越过了去。
早朝已散。
陈让仍保持着跪伏的姿势,直到古齐月走近,他视线中出现一道暗红色的袍角。
里头黑色的鞋履未曾沾染半点灰,陈让挺直了身体,面上笑意极冷:“古大人如今可得偿所愿了?”
“这话是如何说的?”古齐月挑了挑眉:“贿赂是你收的,罪责是虞兰川揭发的,与我何干?”
“如今咱家既倒,你心中便无半点欢愉吗?”
“无。”古齐月勾起笑:“我从未将你视为对手,怎会因你荣辱得失而高兴失望?”
陈让面上浮起些怒容,他艰难地站起身,声音恶劣:“伴君如伴虎,咱家的今日未必就不是您的明日!”
“我与你不同,我从不期待明日,是以也从不失望。”
陈让眼中神情探究,但古齐月已移开了眼,只笑着道:“陈大人,请吧。东厂中倒是有空着的牢房,想来也不会辱没了你去。”
……
而虞兰川已被殿前司的守卫押送回都察院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