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皮火车喷出呜呜的蒸汽,火车站里大包小裹的极为拥挤,摩肩擦踵,甚至有那么几个在车厢不远处摆起了摊。
上面的政策松动,再加上这些商贩名义上是国营的名头,算不上投机倒把。
一缕缕烟雾升起,有卖茶叶蛋的,也有卖粘苞米烤红薯的。
车厢里,莫知意看着一个矿泉水瓶子不知从哪踢下来,她沉默着,思考着。
她的沉思震耳欲聋。
夺笋嘿嘿窃笑。“老六,那个人的背影好像一条狗哦。”
莫知意言简意赅的给它扔了一个字。“爬!”
想想也是,当年原身下乡那是好几个婶子叔叔堂兄弟举家来送,又是炸丸子又是炸肉饼又是茶叶蛋,生怕她饿着一点。
而如今,两相对比,体现出了一种反衬的凄凉感。
有句话怎么说,有些瘦是家长觉得你瘦。
然而不经历过的人不知道,这个瘦她是有时限的。
放假回来的第一天,家长眼里的你弱柳扶风面黄肌瘦,说不定会脑补你流浪好几千里得以归家的画面。
放假回来的第十五天,家长眼里的你招猫逗狗,存在感能媲美大院里混吃等死的二流子之流。
放假回家的一个月…这事吧,再往下说就不礼貌了。
简而言之,高贵冷艳,完美的浑然天成端庄大方的莫总,莫知意大小姐。
挨了莫老爷子的嫌弃撵出来了。
她孤身一人踏上去南京的火车,老爷子撵人的借口是过去打理打理房子,房子不先收拾好怎么住。
行叭,莫知意姑且信了这个借口。
不去和老爷子理论,大一新生第一年根本住不了校外,起码在宿舍住个两个学期才能办理走读。
也不知是不是什么娘匹稀的孽缘。
莫知意坐在靠窗的位置,正好看到程北征那丫的正在和家里人依依不舍,父母兄妹轮番道别了好几个回合,因此他坐上座位问了一句。“莫大小姐怎么在这?你家里人呢?”
“回去了?”
莫知意定定的看着他,脑海里的夺笋在疯狂嚷嚷。“和谐社会!铁子,冷静!咱们坚强点!”
那双眼神幽幽,坐在对面的程北征莫名住了嘴,不知怎么感受到一股迷之阴森森的杀气。
他疑惑的看着莫知意,听到那位大小姐笑意盈盈,语速不徐不疾。
那声音听着和播音似的。
“我们要低调简朴,从民众中来,到民众中去!革命工作容不得半点浮夸!”
程北征:……?
他怀疑莫家没人来送,他有证据,但不敢直说。
七岁那年牙掉一颗还能长出来,二十四的话就别寻思了,太磕碜了。
他老程家再怎么样,也算是出了个考大学的苗子,好歹娶个媳妇。
火车呜呜声响起,车站前的人也越来越少了。
莫老爷子心大,人家和老朋友约好去津城钓鱼了,听说为了不薅社会主义羊毛。
钓上鱼来都要放生回海河里,人这政治觉悟!
主打一个只在乎曾经拥有。
“莫大小姐怎么这么早就过去了?”程北征干坐了一会实在没意思,想起两个大学开学的时间不一样,好奇道。
莫知意深深的看了他一眼,语气给人一种背课文的无机感。“勤劳是人民最大的财富和美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