栾安的声音越来越小,顾初珩好似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抖着手去探他的鼻息。
空落落的。什么都没有。
没有风,没有气。
——什么都没有……
韵皊隐隐明白,这是栾安不想她与阿珩之间有他这一条人命相隔,所以才拼着最后一口气自戕。
她蹲下身,试图安抚顾初珩。
“阿珩,我知道他对你很重要……”
顾初珩耳边嗡嗡作响,只看到面前人的唇一张一合,却什么都听不见。
他只知道,在那段苦寒日子里陪他熬过来的栾安,死了。
空气中被忽略的铁锈腥味瞬间盈满鼻腔。
——不,那不是铁,那是血。
是栾安的。
胃里忽然翻江倒海,顾初珩干呕起来,把韵皊惊了个六神无主。
“阿珩!”
短暂的失声后,顾初珩听到韵皊慌乱颤抖的声音。
——她那样惊慌,是因为他么?
顾初珩想着,头昏昏沉沉,意识坠入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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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祠元君有孕一事,又在京城里掀起了不小的风浪。
高门贵户人人皆知,承祠府在嫡女降世之前不得有庶出。
——这可是秦蔼颁了明旨的,至今还在御史台存着呢!
现下承祠元君有孕,明面上是“江山后继有人”的喜事,暗地里不少高门已经瞄准了承祠府侧君的位子,就等着时机一到,将自家精心教养的子侄送去。
左右将来都是闱郎……实在不行,做个侍君也没什么大不了。
与之相反的则是另怀心思的人。
卢纯本就赋闲修养,听到这风声,病情似乎更重了;秦小溪则是扼腕叹息,觉得好好一个男子竟就这么脏了……
同样,傅空明此时的心情,亦是糟糕至极。
——他是真的想不通,顾初珩的运气怎么会这么好呢?
只不过是从他手上截胡了一次,就成功受孕,就连消息传出,也是在三四个月胎坐稳了之后……
如今想动些手脚,怕是要费劲得多。
好在韵皊早早就提防着他,还找了“这个孩子平安降生就可以一起造娃”的借口去搪塞,终于是让傅空明暂时歇了心思。
顾初珩自打从昏迷中醒来后便再没主动和韵皊说过一句话,得知自己有孕,更是将自己的活动空间彻底圈在了正院之内。
韵皊劝他:“孕期要多走动些,对生产时有帮助。”
顾初珩微笑着问:“殿下是从何处得知?从‘医者’那里吗?”
“阿珩。”韵皊是真的无奈,却也只能耐心解释。
——没办法,孕激素作用下的男子脑回路总有些奇奇怪怪。
“我同卢荏真的没什么关系,我俩清清白白的,你别多想。”
顾初珩面色未变:“臣侍有说是卢医师吗?”
韵皊:……
“再者,出了正院,臣侍总觉得有人心怀不轨。”顾初珩板板正正行了个礼,“谢殿下关心,臣侍回正院散步去了。”
韵皊赶紧屁颠屁颠跟上:“小心些……”
声音渐渐远去,假山后藏着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正院的方向,满是怨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