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他宫闱校试,技压宋帝四大护卫,被西门方灼拜将授职,提兵金雁关。
想起他战场上挫败南宫楚才,行刺南宫治隆,同琼瑶公主对战沙场。
想起他兵败被俘,险遭斩首,琼瑶公主拼死力保。
想起他洞房花烛,追师越野,师傅的临别告诫……
他时刻都没有忘记宋国,但师傅警告他终生都不得再踏入宋境半步,近十年之久了,他背宋降狄,虽是不得已为之,但他归降却是不争的事实。
他招赘南宫家族、入赘北狄王室更是无可否辩,他尽管念宋,但他已属半个狄人,这是无法改变的,他确无颜面在了望宋国半分疆土。
幸得南宫治隆是一位难得的贤明圣主,不念旧恨,也从不因他降将的身份而嫌薄于他,反因他出众的才能,对他十分依重。
梁王一党出于仇怨,妒忌,身份之差尽管排挤于他,但他也不以为意。
他有贤妻爱子,忠诚的部属,体贴的侍婢,日子过的顺心顺气,有滋有味,他何必自烦忧愁呢?说道:“谢陛下恩宠,但护驾保主乃臣之本责,振南不敢居功,谢过陛下的好意。”抱拳深深一揖。
南宫楚俊深知父皇对云振南的依仗器重,不仅仅是因于对妹妹“琼瑶”的宠爱。
数年来他为云振南的忠肝义胆,豪气干云深切所感,越发喜欢这个降将爱婿,甚至远超本国的架梁栋柱。
寻机嘉奖,置宠一身,是他身为一国君主,已超出君主之尊以外的一种个人崇拜,是对一难得的护国栋梁的个人崇拜。
才艺超群,万夫莫敌,深明父皇之心,忙按台阶道:“妹夫,有功者就应该奖赏,父皇言出如山,你就不要谦辞了。”
云振南望向南宫楚俊,从他的眼神和笑意中瞧出些端倪,知道若强推谦让,只怕洪烈皇帝难寻阶下台,然他确实无功可请,无赏可求。
想了一会儿,道:“父皇,你早已经把最好的恩赐给臣了,臣确实再无所求,父皇但要恩赏,就请随便赏赐臣一物吧。”
南宫治隆听话听音,立即明白了云振南所谓的“最好的恩赐”是指如何,笑了笑,道:“不错,朕确实已经把最宝贝的女儿给了你,当真再没有更宝贝的东西赐予你了。”
顿了一顿,望向云梦昭笑道:“是了,虎父无犬子,昭儿今日的表现非常合乎朕意,朕就赏赐他一物,你看如何?”
话刚及出,那死去的猛虎陡然复生,翻身跳起,扑向南宫治隆。
众人骇然色变,大叫:“皇上……”各出兵刃在手,“小心”两字怎还及说的出口?
那猛虎临死一扑已成疯势,势必要在临死时刻拉一个垫背的方甘它虎心。
原来云振南那一箭尽管洞穿了它的咽喉,但虎威霸道,只射得它气息闭绝,身僵体困,并没有完全死透。它缓这一阵,虎力稍复,垂死一挣,必要拖走一个人方能甘心。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人多不能救,眼看南宫治隆就要魂归虎爪之下,云梦昭突然趋步挡前,大叫一声:“呀”,手攥短剑,闭着眼睛奋力向上猛戳,乃是霸王枪法中的一招“霸王举鼎”。
云振南人才出众,武功超群,琼瑶公主巾帼英雄,夫妻二人都十分注重对儿子的培养,文治武功,多有教导。
云振南心想:“男儿立世,当以才能为首冲。”便将一身武艺倾囊相授于儿子。
然而云梦昭毕竟年幼,无法将“霸王枪法”中的精微奥妙尽皆领悟,十成中懂得五成,七分只能把握三分。
危机关头他挺身而出,用短剑使出“霸王举鼎”中的一个变招,一剑刺进那猛虎的腹部,鲜血迸溅,喷了他一脸。
那猛虎势如山坠,将南宫治隆拍倒一旁,把云梦昭牢牢压在了身下,盖的严严实实。
云振南吓的魂出七窍,大喝一声:“畜生。”飞起一脚,剜心直踢,重重落在虎腰上,将那猛虎踢飞两丈多远。
随即猱身飞出,一纵跃上虎背,运集内劲于手掌,“咔嚓”骨响,一掌拍在那猛虎的顶门。
他这一掌与九年前同琼瑶公主合力鏖战人熊时的掌力完全不同。那时他功力相较浅薄,人熊皮糙肉厚,他全力一击之下只损得人熊的皮毛,不能伤其要害,反更激起了人熊的暴躁。
然而今时今日已大不相同,九年光景,他勤学苦练,功力愈深,这一掌足有断金裂碑之功,只打的那猛虎头骨碎裂,石脑开花,一动不再动。
他怕那猛虎再生狡诈,仍未死透,揪住虎皮花翎,骑在虎身上,抡着铁锤般的拳头照着虎头一阵乱夯。
“砰砰乓乓”,直砸了十五六拳。见那猛虎眼中,耳中,口中,鼻中鲜血流出,不再动弹,连丝毫气息也没有了,确定这猛虎这次是真的已然死绝,才罢了手。
南宫楚才忙去扶南宫治隆,查看询问父皇的伤势。
那猛虎势力虽猛,但被云梦昭用短剑刺中腹部吃疼,力气泄去了大半。虎掌尽管浑厚,拍在南宫治隆身上也只将他掀了个跟头,并未伤及腑脏筋骨。可是猛兽凶恶,也着实将他吓的不轻,冷汗塌透了衣背。
他见云振南拳捶恶虎,云梦昭满身血污,手中兀自紧紧握着刺猛虎的短剑,呆呆的坐在地上。短剑自剑尖至剑柄沾满了鲜血,云梦昭两只幽潭般的眼睛直勾勾的空洞,似吓傻了一般。
他忙趋上前,扳着云梦昭的肩膀道:“昭儿,你没事吧?快告诉外公伤哪里了?伤哪里了?”褶皱的老眼里湿润润的,充满了深深的脉脉温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