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等待室里的日子是漫长的。月想很难想象会有这么一天,自己会在这样的地方,望着这样一间房门度日。
他看着房门上灯牌悬着的幽光,看着自己手上燃烧的绿色塔辉,有时候不自觉地想,为什么在这样一个“魔力”的世界里,人们还会像那个世界一样承受现代医学的奇迹与阵痛呢?
然而没了这些思辨,更多的时间里,他只能无能为力地祈祷着。祈祷着窗儿能度过难关,能彻底恢复健康,能再次踏上新地的征程,能再次露出会心的笑容。那些愿望是如此强烈,有那么一瞬间,甚至使他暂时淡忘了这位少年已知结局的唏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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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一周后,窗儿被推出了雾化室。那时月想还在望着天花板出神,一位医生“嘭”地打开了房间的大门。在一群医护人员的重重包围下,窗儿被转移到了A区309室的房间;也正是在那里,月想看见了仍处于昏睡状态下的窗儿。
那天的天气格外阴冷。诡谲的轻雾飘浮在住院部的大楼上,森严的院区里仿若空无一人的安静。窗儿静静地躺在洁白的床单上,神情是如同茉莉雕塑园的荒冢里“死去”时那样安详。
“虽然他已经暂时度过了危险期,但是还得多加观察,”一位会中文的护士对他嘱咐道,“一旦情况不对又得立刻转移到雾维那里去。我们不在的时候,还请多帮我们看一下心电图哈。”
“......好。”月想木然道,“那他......什么时候能醒来?”
“得看他自己的意志了。”
没想到。护士这样回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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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之后又是一段平平无奇的时光。月想照顾着窗儿的起居,当然后者处于完全失能的状态。家里娇生惯养大的月想,虽说经过这两年多来的锻炼,很多事情已经基本自理,但是这样照顾别人还是第一次。
那也是一段劳累的时光。休憩时,月想会倚靠在房间外,走廊尽头的窗户旁,望着窗外大树的翠影,躲在它的荫蔽庇佑下发神或感伤。
三楼的病房大多是空着的。听护士说,虽然每年会有不少重症病患想要来这里治疗,但是这些病患要么不符合雾维的条件,要么对新地环境的不确定性充满担忧,真正能留在这里的人其实很少。不过月想还是有幸在旁边的病房看到了一对国人长相的母子二人。男孩和窗儿仿佛年纪,也是肺炎患者,不过情况似乎比窗儿好得多;母亲则是身材肥硕,谈吐平易近人,每次和月想寒暄时都能发出咯咯的笑声。
月想往往会和母子俩一起去食堂吃饭。渐渐聊熟后,他得知了他们其实是棕语的移民,家境并不阔绰,来这里看病纯粹是因为当时男孩病情恶化,城里的医生强烈建议将他转移至此接受雾维治疗。
“政府还会提供一定的补贴。毕竟很多病患还是不敢来新地这里。”母亲回忆道,“我们于是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想法过来了。没想到阿姆的病一下子就好转过来了。”
“真的。这里的雾维治疗真的很神奇,”阿姆亦激动道,“我觉得你的朋友肯定也能马上好转过来的!”
月想看着母子二人眉宇间洋溢的希望。心里装满了朴实的慰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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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静的夏夜。大概是来到309病房后的第三天。没有风声,也没有蝉鸣声。在这和新地一样寂寥的夏夜,空旷的医院中。窗儿如医生的预言一样,睁开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