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着便拿出龟壳铜钱和红线,在门前摆起了阵,嘴里叽里咕噜吐了一连串风水术语,将婵儿说得一愣一愣的。
红桃轻笑一声,对身边丫鬟道:“你瞧吧,接下来就得开口要钱了,这种骗子我见多了,只有他们这些傻子才会因为个破灯笼被骗得团团转!”
破灯笼?一听这话,婵儿脸上划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看来红桃当真不知这灯笼是何物。
方士的动作一气呵成,转眼间将东西都收妥了,对婵儿道:“好了,缘障已解,你只需将灯笼从左边换到右边就行了!”
婵儿连连道谢,又问:“该付您多少银子呀?”
“姑娘方才已经付过了。”
方士指的,是那碗凉茶。
红桃有些意外,脸上的表情似乎在问:“这不是骗子吗?”
虽然对方不要银子,婵儿还是往他身后的筐里塞了些冰酪和琉璃酥,作为答谢。
方士笑道:“缘起缘灭,不过一瞬之事,还望姑娘往后多结善缘,这日子定会越来越顺的!”
他又回头对红桃道:“这位施主亦是。”
红桃却不乐意了,“你什么意思?”
“哈哈哈……”这回轮到婵儿笑了,“大师都说得这么清楚了,你连照葫芦画瓢都不会吗?”
她说着指向了闭月轩檐下的红色灯笼,“我们的灯笼挂错了位置,影响风水,难道你们的就逃得掉吗?”
红桃眼眸微抬,面露惊疑,似是此刻才发现檐下挂着个旧灯笼。
“我们福星高照,百无禁忌!”话虽这样说,她还是转头就让身边丫鬟将灯笼左右调转位置。
“诶,万万不可!”
发声制止的,是那个方士。
只听他又道:“芙蓉楼只是朝东南位的紫色灯笼,左右对调即可化解煞气。可你们闭月轩的是面朝西北的红色灯笼,乃是大煞之兆,左右对调也是无用。”
红桃身边的丫鬟忙道:“夫人,别听这江湖骗子胡说!咱们这个月的生意不知多好,哪有什么煞气!”
“不是不报,时候未到,你们暂时无事,想必是先前已有人应过一劫了!”
婵儿惊呼:“大师好准!一个月前,宝膳园一夜之前关了铺子,这灯笼好像就是他们留下的!”
“这不是人尽皆知的事嘛,有什么准的?我们夫人说了,江湖术士口里都是骗人的把戏!”
那丫鬟十分忠心,坚决扞卫自家主子抛出的观点,却没注意到,红桃眼里早就悄悄换了底色。
“好,那就说些并非人尽皆知的事吧!”
方士闭眼掐了掐指尖,不急不缓地道:“夫人最近也经历了人生的剧变,连自家本姓都给改了吧?”
红桃眼睫微动,并不答话。
方士又道:“我还知道夫人花了大力气,在苦寻一位近亲,却一无所获!只因这孤煞的西北红灯会让高堂缘薄,若任之不管,即便想找之人就在咫尺,也无缘得见咯……”
没等他说完,那丫鬟就斥道:“你这骗子,胡言乱语什么?我们夫人的高堂健在,地位尊崇,岂由你胡乱掰扯!信不信我让人撵你出……”
“啪!”
一阵清脆的巴掌声,丫鬟脸上多了个清晰的巴掌印子。
红桃已经换了副笑脸,“下人不懂规矩,还请大师不要见怪,里面请,我还有事请教。”
日落之时,婵儿已经卖完小食,回到了院中。
见她眉扬肩挺,嘴角难压,全然没了中午的气郁之态,安遥便知对方已经得逞了。
“小姐,您猜怎么着?红桃对方士的话深信不疑,已经把那红灯笼以一文钱的价钱,让方士带走化灾了!”
“哦?那灯笼呢?”
婵儿得意地道:“灯笼,我让那假方士天黑后再将灯笼送来,稍后就到。”
方才的一切,不过是婵儿和她请来的假方士所演的一场戏!
安遥点了点婵儿的鼻尖,“真是个机灵鬼!看来你方才的戏演得不错嘛?”
“那是!小时候,村里的人都说我有去戏班里头当红伶的气质呢!”
安遥应和道:“那可真是广大戏迷的损失了!”
婵儿一边吃葡萄,一边道:“小姐,您说这红桃,连十二星宫的灯笼都不认识,就敢来管理酒楼,真是不自量力!明日等那曾员外一来查看,非得气歪脑袋不可!”
红桃虽然牙尖嘴利,年轻受宠,但上头还有一个正妻跟六个先于她进门的妾室,不少还生了孩子,想必管理闭月轩的差事也是好不容易争取来的。
可若是将曾多冰故意留下的十二星宫灯笼给贱卖掉了,这差事还保不保得住,可就很难说了!
说话间,有人轻叩院门。
“方士来了!”
婵儿蹦跳起身将门打开,可进来的人,却惊了安遥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