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拓拔旋哭喊着扑过去。
拓跋章闻声转头,瞳孔上蒙了层白纱一样模糊。他伸出手,摸索“小旋?”
君铃上前把过脉,心下一沉,冲执锋摇头。
指甲刺中胸膛的位置离心脏极近,毒入肺腑。再好的医者都回天乏术,只能是尽可能地延缓他的死亡时间。
“嗯!”拓拔旋上前抓住他的手,连声应道。
相比于近乎崩溃的拓拔旋,拓跋章要豁达得多,柔声问道:“刺客抓住了?”
“死了,她死了,再不能祸害人了!”
拓跋章微微点头:“我死之后,汗位交给三弟吧。母亲,您以为如何?”
羌古部女子也可以继承遗产和爵位。拓拔旋与他同为老可敦的所出,论血统,远比亲生母亲是奴婢的执锋更有继承权。
可她年纪尚小,手头虽有不错的军队,但缺乏完善的政客班子辅佐。
羌古部交给她,拓跋章到底是不放心。
老可敦沉默,目光在君铃身上徘徊。执锋能力足够,但身份不够正统,除非……他能与老贵族联姻,方能压得住人。
可他昨日才声势浩大地与这姑娘求婚,此前又有和兰朵儿退婚的事,此时反悔,岂不是出尔反尔,颜面扫地。
如若不联姻,那么老贵族发起难来,执锋又能招架得住么?
“我不当可汗。”拓拔旋不会想什么新贵族老贵族的矛盾问题,她自认为没有三哥能干,就不该去夺可汗的位子。
“好。”终究没有更好的办法,老可敦代笔,立执锋为新汗王。
从头到尾,执锋没有说一句话,只是定睛看着拓跋章,有点不能接受。
那个从小护他到大的人,就这么,消逝在他面前。
短短几天内,换汗王的消息就已经传遍羌古部统治的每寸土地,又传到了皋国和霜国。
霜国依旧没什么动静。
皋国派了使者前来,打着吊丧的名义,实则一探皋国虚实,二探云寄书生得男婴还是女婴。
毕竟,那是单远陌的孩子,某种程度上来讲,对皋皇的皇位合法性存在威胁。
拓跋章咽气的那一刻,君铃并没有守在那里,而是返回家中,和留守的寄玉一起,无师自通当了回产婆。
云寄书痛的死去活来,却不肯叫出声来。趁着寄玉端盆出去换热水的时候,她紧紧抓住君铃,咬牙说:“答应我个事。”
君铃以为是遇上难产保大保小的问题,说,“放心,我们以你的生命优先。”
“不。”云寄书闭上眼睛,声音极轻,仿佛是用尽了全部力气似的,“如果是男孩,掐死他。”
“什么?”君铃以为她是疼糊涂了。
云寄书睁开眼睛,清明又坚定:“他们不会放过单远陌的儿子,羌古部正值权利交替,一旦他们发难,我和孩子都活不了。”
君铃张了张嘴,说不出答应的话来。
万幸,云寄书产下的是个女婴。
寄玉小心翼翼地给女婴剪脐带,开心地说:“寄书,是个姑娘呢。哎她怎么不哭?”
弹脚丫,没用。
掐屁股,没用。
寄玉急了,使劲掐。
女婴哇地一声哭出来,却是孱弱得紧,上气不接下气。
寄玉心疼地给她揉着掐青的位置,柔声哄道:“乖宝宝不哭哦,来我们给妈妈看看。”说着,她把女婴抱到云寄书枕边。
云寄书没有伸手去接,也没有为女婴腾地方,只是冷漠地瞥了一眼,皱眉对君铃说:“天生毒体,跟你我一样。”
一样麻烦,又短命。
真是可怜。
这个孩子从出生开始,就是个没爹疼没娘爱的。
但她有两个疼她的姨母。
孩子刚睡,寄玉就缠着云寄书让她起个大名。云寄书推脱,寄玉便不高兴了:“你是她娘,你不起谁起?”
“想起你自己起去,别打扰我休息。”云寄书拿了祛疤的药膏往自己肚皮上抹,只需要连续上一个月左右,妊娠纹就可以消失不见。
寄玉碰了一鼻子灰,心中气恼云寄书的冷漠,点着女婴白嫩的小脸蛋儿走开,气恼地说:“小可爱啊小可爱,咱不要这个妈了,等你长大了自己起吧,怎么样?”
寄玉刚走,云寄书就放下药膏,盯着妊娠纹发呆。
直到药瓶啪嗒一声掉下来,她才惊醒,弯腰去捡,没够着,再弯腰,被子上的药瓶盖也掉下来,骨碌碌滚到了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