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本以为尔朱荣一死,尔朱党羽自会树倒猢狲散,全部瓦解,自己可以坐享其成。可没料到如今尔朱家族势力却八方涌动,兵戈四起。
元徽不仅愚蠢,还十分善妒。因怕别人抢功,一遇到军国大事,元徽经常要与元子攸单独谋议;至于后来,则越过元子攸,自己独断专行。
而一旦朝臣中有人献出好计谋,他怕别人立功,又百般阻挠。奏折压在府中,就是不呈递给元子攸看。元子攸被软禁在宫里,早朝不能上,连奏章都看不了,只能通过温子升这样的亲信大臣每日进宫为他递送消息,好不可怜。
此外元徽还非常小气。元子攸搬送到城墙下的金银珠宝,都被元徽以各种名义重新收到私库中。他自己笼络下人时,也是十分吝啬。要么只开出一点赏赐,要么出尔反尔,压根不兑现承诺。
结果元子攸虽然花大力气买了单,可底下的人却一个也不感激他,白白出血。经过元徽的一番反向操作,本就处于劣势的元子攸更加闭目塞听,无力自拔了。
尔朱家族的反扑势头明显超出了元徽的预料。
东边的尔朱仲远一路攻城拔寨,擒获了兖州刺史王衍。而被元子攸派去征讨尔朱仲远的贺拔胜,因为刚刚从尔朱阵营中倒戈过来,受到了同行的另一将领郑先护的猜疑。贺拔胜只得单独率兵与尔朱仲远作战,结果兵败,再次投降,重归尔朱阵营。
北边传来的战况更为致命。尔朱兆起兵后,一路猛攻,攻打下太行山的丹谷这座要垒,元子攸派去守垒的将领或死或降。负责北边防务的源子恭慌忙撤走,洛阳城只剩下黄河天险可守。
元子攸听闻尔朱兆南下,准备亲自带兵征讨,以作殊死一搏。可谁知道元氏家族又出了叛徒——华山王元鸷依附尔朱荣。当年"河阴之难"时便是他和尔朱荣站在高台,一同观赏自己家族成员血流成河、零落成泥的血腥场面。
如今也是他巧言令色,夸赞得元徽飘飘欲仙,觉得尔朱兆不过尔尔。只要元子攸能挂帅出战,不愁尔朱兆不望风而逃。
除了人祸外,兴许是元氏家族气数已尽,苍天也执意要让元子攸灭亡。尔朱兆带兵日夜兼程赶至黄河河桥一带时,往日滔天巨浪的黄河竟然浅得不过马腹,他的大军轻松渡过天险。
此时洛阳城外又无端刮起暴风,尘埃漫天。
元宝炬正在花园里和一众夫人们赏花,看到花枝都被黄土掩埋了,不由得勃然大怒。
元子攸站在廊下,看着宫墙上覆盖着一层薄薄的黄土,不由得目露愁容。
温子升劝慰他:“陛下还是南逃吧,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元子攸摇头:“天下之大,朕又能逃往何处?朕誓与祖宗基业共存亡。”
温子升没再说话,两个人静静地看着梅花在枝头绽放。
这从天而降的沙尘暴成了尔朱兆进攻洛阳最好的掩护,整个洛阳城完全不设防。
第五日的清晨,当尔朱兆的骑兵直接攻至皇宫,皇宫的卫士才发觉大敌来临,弯弓射箭时,敌军已逼近眼前,矢不得发。众卫士不再做无谓抵抗,全部散走。雪上加霜的是,掌握皇宫护卫的禁军将领竟是元鸷这位叛徒,他早已下令手下卫兵不要抵抗。洛阳再次沦陷。
陈无双听闻城中有兵戈之声,连忙披衣起身,要去叫孙轩起床。
孙轩已经穿上衣服起来了,两个人相视一眼,连忙往宫里赶去。
“咱们还能赶得上救元子攸吗?尔朱兆已经攻进皇城了吧。”陈无双从瓦片上踏过,带起一阵轻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