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醒来,余年也不知自己什么时候睡着,也不知怎么回屋躺到床上。
儿子睡得又沉又香,小脸红红,小手小脚摊开来,一个小小的“大”字。
余年抿嘴一笑,小心下床,不想惊动睡熟的儿子。
走到院里才发现,拾来还守在锅前,屏气凝神地盯着锅里。
余年心头一跳,三步并作两步跑过去看,顿时一喜。
成了!
熬了半宿,锅底的柴都烧完了,牛骨头里头的油脂也全都熬了出来,晶莹洁白地凝结在汤的表面,凝结成丰饶的牛油大陆。
这些厚实的牛油板块,比猪油还要香,因为是从牛骨头里熬出来的骨髓油,最最滋养不过。
余年吩咐拾来拿陶罐来,她小心地从锅里铲出一块块的牛油,放到罐子里面。
牛油装了两罐子,还剩下半锅的肉汤,汤也熬得浓稠极了,几乎成了乳白色的粥状。
再升起火来,加点盐化开,盛一碗汤出来,舌头和嘴唇轻轻一抿就被鲜美粘住了。
拾来还惦记着大骨头,从锅里抓出一根来,不顾热烫,照着骨头两端的熬软了的脆骨狠狠啃两口。
“你是狗吗?就爱啃骨头!”余年笑骂。
拾来抱着骨头,冲她嘿嘿笑,身后真像有条看不见的尾巴摇来摇去。
“余年妹子,你在家吗?”牛婶拍门叫她。
“在,在呢!”余年连忙把门打开,“我正找你有事呢。”
她转身跑到屋里,看看剩下的钱,拢共剩下五百三十六文,捡出三钱的银角子,又数出二百个钱,裹在帕子里给牛婶送出来。
昨天回来她就想给牛婶拿钱过去,可是牛婶一家子也不知道去哪儿了,家里没人。
一则说好了要把赶海一半收入感谢牛婶,二则她想看看牛婶家里有没有小龙虾,买来扔到灵域里,过几天又是一两银。
见她拿了这么些钱来,牛婶自然是极惊讶的,她估摸着余年那只虾能卖个五百文,怎么把卖的钱全给拿来了呢。
“不行,我不能收,你留着以后过日子。”
余年见牛嫂坚决抗拒,便将二百文说是云来阁预定龙虾的定金,牛婶这才犹犹豫豫的收下。
“多不好意思!”牛婶红着脸,连忙把身后的桶提过来,“昨天我娘家出海打了糠虾回来,就和老牛收了点来晒虾皮,这比沙蟹吃着强,你尝尝。”
那桶里是半桶糠虾,虾虽小却新鲜得很。
“捣成虾酱吃也成,吃不完就搁盐煮了晒起来。”牛嫂嘱咐。
余年谢过牛婶的虾,又找了个罐子,给牛婶盛了罐牛骨汤,再打一包牛油。
“你呀,总算有点过日子的劲儿了!”牛婶见是吃的,倒没推辞,拿着东西高兴地回家。
她是真心为余年高兴,更为余昇高兴。
早先时候,牛婶就想过把余昇抱过来养,跟着一个大包子的娘,还有一个大傻子的爹,能活出什么好儿来?
要不是老牛和儿子挡着,她抢也把余昇抢过来了。
眼下余年自己能立起来,就比什么都强。
牛婶拿回牛骨汤和牛油来,正在往院子里卸糠虾的父子俩同时抽抽鼻子。
“什么味儿?”
牛婶夹了父子俩一眼:“就你俩狗鼻子,隔壁余年妹子给的,牛骨头汤!快贴两个饼子来吃饭。”
牛平安不可置信地问:“牛骨头汤?她哪儿来的钱?”
牛婶随口说:“前两天我俩一块去赶海,她抓了个大龙虾,卖了得了钱。”
“她抓?娘,她别是抢了你的海货吧?”牛平安一脸的不信。
就那丑八怪,赶海也不会看时辰,起得一会儿早一会儿晚的,从没见她捡着过什么好东西,别说大龙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