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慕行侧目看向蛟二,正要开口,就听蛟二说:
“你去审问,我去殓房。”
————
“官爷,抓错人了,小的不是盗墓贼,真不是啊……”
林越将那被擒之人带入牢房,上了铁链脚镣,便转身向外,走到为审案官设的桌案边,起了炉子,往火里放了烙铁,又不疾不徐地踱到一边,取来了皮鞭,匕首,竹篾,钢针等等一众刑具,一样一样排开在桌上,再拿了木桶从旁边的大水缸里打满一桶冰冷的水,放在犯人脚边,这才拍了拍手上的尘土,漫不经心地说:
“你是不是盗墓贼,你说了不算,我说了也不算,证据说了算。”
那嫌犯还想辩驳,就听得牢门外一阵脚步声响起。
“审你的人来了,”林越状似无奈地看那嫌犯一眼,又以眼神指了指桌上的一排刑具,“好好招供,不然,有你受的。”
“林越,”谢慕行的声音响起,他脚步急促,进了牢房才褪下已披在肩上的大氅,随手挂到一处架子上,“干得好。”
“副使大人!”林越拱手行礼,抬眼却见谢慕行脸色苍白,面色凝重,大氅下的身子单薄得仿若枯叶,再被牢房昏黄的光一照,实在是令见者揪心。
可他脸上的坚毅,眼里的凛然,又与多年前,林越誓死追随的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巡检一般无二。
这样的身子,却熬到这个时候还没能休息,如何才能恢复到之前的模样?
林越心酸,脸上刚显出一丝愧疚,肩上就被谢慕行轻拍了拍。
“你今夜蹲守辛苦,还要留下陪审,明日准你一日的假,回去好好休息。”
“劳副使挂心,我身子强健,这点任务算不得辛劳。倒是大人你,竟苦熬到这个时候……”
林越还想说副使身子抱病,该早些歇息,可话未出口,就见谢慕行已走到桌前,拉开圈椅,铺开纸笔,拎了茶壶朝干涸的砚里滴几滴水,兀自磨起墨来。
“副使,我来。”
林越忙上前抢过谢慕行手里的茶壶,给他斟了杯热茶,见他端起喝了,才开始磨墨。
“这人是在傅家祖坟拿下的?”
谢慕行捧了茶杯端坐在案前,冷眼看向牢房里的嫌犯。那人此时被铁链和脚镣锁住,满脸的惊慌,见谢慕行看他,便喊冤叫屈,开口就是一把如锯木头般难听的公鸭嗓。
“官差大人,青天大老爷,你们抓错人了,小的冤枉,小的不是盗墓贼呀!”
“休得喧哗!”
林越大声呵斥,打断了那嫌犯的呼喊,又转过来回谢慕行的话:
“是的,我和王九发现他时,他正背着傅家新死的小妾的尸身,从那坟冢后的树林子里出来。此人不会武功,也没什么胆色,王九一喝就将他吓得扔了尸首便跑。不过他脚程倒快,我们追进林子里才把他按住。他被抓之后就一路喊冤,到刚才进了牢房才歇,实在烦人。”
谢慕行上下打量那嫌犯,虽长得不似正人君子,却也不像穷凶极恶之徒,瞧他一脸的惊惶,竟还透出几分老实来。
土夫子有不会武功的吗?谢慕行有些疑惑,搁下了手里的茶,提起笔来,朝被铁链脚镣锁住的嫌犯沉声发问。
“被缉者何人?”
那人见终于有了说话的机会,就又操着那口公鸭嗓喊起来:
“大人,小的真不是盗尸贼……”
“问你姓甚名谁,老实报上来便是!”
林越不耐烦地拍桌,冷声喝断那嫌犯的叫屈,震得桌上一排刑具微晃,吓得那嫌犯缩了脖子。
“是,”嫌犯方才被抓时遭了他好一顿打,此时十分惧怕他,此时只敢小心翼翼回话,“小的姓李,名多水,排行老六,所以就被唤作李老六……”
“李老六?”
谢慕行有些讶异,白日里才听蛟二打听了一个名叫李老六的收尸匠,怎么这样碰巧,今晚抓的盗尸贼就恰好也叫李老六。他挑了挑眉,试探地问:“你可是做的死人的营生?”
“大人怎么知道?小的确实开了间义庄在城南的郊外。”
果然是那个李老六!
谢慕行眼一眯,追问起来:
“你为何今夜会背着傅家四夫人的尸首出现在傅家祖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