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宫内的血腥落不到寻常百姓家,朗朗青天下的烈日,照不透被权力笼罩的阴翳。
自谢崇安入狱以来,柳绯再也没有见过谢崇安。
她也曾试探着使银子去看谢崇安一眼,可谢崇安留在柳宅的暗卫,每一次都回阻止她。
如往常一般坐着马车离开柳氏布庄,柳绯在婢女的搀扶之下进入了柳宅。
四名用担架抬着一具被白布遮掩尸首的侍卫跪在柳绯跟前:“姑娘,太子殿下曾有交待,若他不幸身死,尸首定要交到您手中,由您处置。”
白布被亲卫掀起,柳绯看着这具烧焦到瞧不出原本模样的尸身,眉头越皱越紧。
柳绯不信,谢崇安真的死了。
谢崇安还没有万念俱灰,谢崇安怎么能带着她的爱,去死?
一步一步朝着那具尸身走去,柳绯看着那人腰间未曾被火光彻底损毁的金线,眉目之间尽是麻木的迷茫。
这香囊,是她亲自绣的!
所以,谢崇安死了?
是的,谢崇安死了!
那么,柳星儿的仇报了?
柳星儿的仇,报了!
柳绯的心头仿若被用刀生生挖去了一大块,空空落落的感觉极其难受。
好像再努力,也无法凑出一颗完整的心。
没有眼泪,没有欢喜,更没有庆祝的念头。
柳绯麻木的朝着屋内走去,跌跌撞撞坐在了轩窗前。
日头照在那镀金的剪刀之上,将金光折射到柳绯眼中。
柳绯低头看着那躺在绣花篮里的剪刀,脸上的血色以肉眼可见之速度消散,朝着剪刀伸去的手,微微颤抖。
刀锋将暖阳折射,柳绯闭上眼眸,嘴角勾起的弧度又轻又浅。
而握住剪刀朝着胸膛刺去的动作,又重又狠。
她有罪,她要亲自跪着向自己被惨死的爹娘赎罪。
一柄刀鞘从暗处扔出,将柳绯手中的剪刀打落,在柳绯的手背之上留下一道红痕。
柳绯看着落地的剪刀和刀鞘,手捂上曾经重伤过的胸口,没有鲜血,没有疼痛。
迷茫抬头看向刀鞘扔来之处,眼泪斑驳了眸光。
谢崇安长身玉立站在日头之下,鲜红的日光披在谢崇安身上,柳绯眼中的谢崇安,就连嘴角的弧度,都镀上了鲜红。
那是,柳氏一族枉死者的鲜血。
伸手反复揉了揉眼眸,待确认迎着她走来的人正是谢崇安之时,柳绯两手重重遮住了眼眶。
眼泪从指缝中流下,压抑的啜泣从柳绯鼻息之间溢出。
谢崇安没死。
谢崇安竟然还没死。
这天道的眼,尚未睁开。
柳星儿不能死。
柳星儿,竟然还不能死?
这具尸首,是谢崇安对柳绯的又一次试探。
也许,是最后一次试探。
将哭泣的人儿抱入怀中,轻拍慢哄:“傻小绯,真傻。”
谢崇安飘荡的心,有了安稳的归去。
谢崇安眼光染上人间浮光,嘴角的笑也满是希冀。
他劫后余生。
属于他的温暖,没有背叛。
“啊…谢崇安…啊…”
肆无忌惮的哭嚎传出,柳绯的拳头一次又一次砸在谢崇安胸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