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闻言大惊,手一抖差点就要从房梁上摔下来,稍些定神,又听见一人阻止道:“且慢,我朝法度甚严,明令无故不得擅闯女子闺阁,即便是秦楼楚馆的姑娘住所。”
“公让兄勿恼,这房舍左不过方寸大小,环视四周无可藏匿其间者,何必强行翻找为此落下个执法欠缺稳妥的骂名呢?”
怀嵇抬手拦下了准备搜查的手下,缓步走到薛绍面前,不动声色地打量着花魁娘子和其他房间里的人,这气氛安静得我能听得见自己心跳的声音。
他偶尔抬头望向屋面,蹙眉,俄而又把目光挪到其他地方。
我不确定怀嵇是否发现了我,但他一定察觉到了什么异样,虽然他的言语间仍然在劝说薛绍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可是依本官看,这女子是在谎言托赖,以掩饰其恩客违反长孙大人所颁禁令的事实啊。若是我等就这样离开,岂不是正中这些兔崽子下怀?”
“嗯,公让兄所言亦有其理,那以稳妥起见还得劳烦众位找寻一番了。”怀嵇听后收起了手,示意卫率行动,一群人应声而动在这可怜的房间里翻箱倒柜。
……我是否该庆幸这楼抬梁式设计①比较人性化没让我吓得掉下来吗?要知道怀嵇好巧不巧站在我的正下方。::>_<::
花魁娘子被薛绍撇在一边,悄悄地绞手帕,而我在默默地与梁柱君亲热,唉,人生啊人生。
幸得御史台所能调动的卫率大都是些搜查能力一般的酒囊饭袋,这些人找了一炷香的时间却一无所获,甚至还因动静太大引来好事者的围观。
在我客串梁上君子的第二个时辰,薛绍还是没能找到所谓的“恩客”,只得带着尴尬的脸色在老鸨的抱怨声中离开了……天佑我也。
当小姐姐送走这群不速之客再回到房中示意我可以下房梁时,我整个人将近瘫痪,几乎是放手摔在了花魁娘子的香榻之上。
“好端端的怎就杀出这么个程咬金来?吓得我三魂丢了七魄。“
“这可得怨顾大人您了,何故把靴子留在门外?”
……好吧,我的锅我的锅。唉,天步艰难,之子不犹,我还是走吧。
“等会儿,这画像牌面不见了!”
我收拾衣裳准备开溜,却听见花魁娘子一声惊呼,全身动作瞬间凝固。
按理说倘若薛绍找到这画,大可兴师问罪揪着老鸨拿人,何必把牌面拿走做个时候诸葛?
话是这么说,我还是走为上策,撂下一句“回头定为姑娘重绘”转身离开这地方。
然而,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至少没有我当时所想的那样一了百了。
因为怀嵇就在朝歌馆侧堂的迎宾阁等着我,他的面前摆着两杯乌龙,其中一杯压着我刚绘好的牌面。这是我开溜的必经之路,请君入瓮,此题作解。
所以我在环顾四周确定薛绍已走后坐到了怀嵇对面的椅子上,随意喝了口茶,静静等着他开始走套路。
“姑娘何故绘此艳图且作屋上君耶?这怕不是顾公家训吧。在下怀嵇怀瑾之,先前在顾府有幸与七小姐相识。”
我口中的乌龙茶差点喷在他完美的脸庞上,你画的才艳图,信不信我给你画张春宫图……
好不容易躲开了我哥故友薛绍,这是又招来一个记我黑历史的人物,真是枉做梁上君子啊。
唉,热热闹闹,却还是逃不掉凄凄惨惨戚戚。
“咳咳咳,你这也言过其实了,我不过是给这花魁娘子绘制牌面恰巧被御史台的人碰上罢了。依西域画法,欲塑其魂,先描其形,与初只是先打了个胴体的形态。那个,可不可以把牌面还给我啊?。”
怀嵇自动忽略了我最后一句话,说道,“那七小姐向解释薛大人清楚即可,无需躲藏,我却是在这朝歌馆逮着了位梁上君子啊。”
……兄弟,咱就不能有点江湖共识吗?┑( ̄Д ̄)┍
“这个瓜田不蹑履,李下不正冠,这个君子不立危墙之下嘛,言官风闻奏事,我这也是为避流言蜚语所扰。”
虽然我也不知道为什么都来逛窑子的人还会在意这个……
怀嵇白了我一眼,我心虚地端起杯子假装喝茶,果然我忽悠人的段位还差的很远。
“这等风月之所顾七小姐还是少来为上,要不外人还以为这年头我朝臣工皆孟浪至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