搬进贺峤病房后,除必要会议、必要活动,闻璟几乎每日都和他待在一处,和护工一点点学习,凡事亲力亲为。
闻璟想和他在一块儿睡,又怕晚上睡觉不安稳会压到他,便拒绝了陈潜要给他们换张双人床的打算,另外在贺峤的床边安置了一张床。
只有累的不行,才会躺在贺峤的床沿边,靠着他的身体眯一会儿。
今天和闻仲述约好要去赵家墓园,担心在外边时间久了,回来晚,耽误了按摩,
闻璟特地起大早给贺峤按摩、陪他聊天。
“你都没和我说过父亲们的事情,我还不知道他们喜欢什么。贡品买的都是你喜欢吃的,万一他们不喜欢,就让他们进梦里教训你!”
“……”
“我爸和我说,前段时间小煜煜期中考试考了前三。他开心坏了、带着小孩出去扫荡了一圈。你平时不给他买的东西,他全买上了。”
“……”
“我爸可喜欢小煜煜了,我说我来带他,他说我俩年轻带不好小孩。”
“小煜煜一从学校回来就给他准备大鱼大肉,人都胖了一圈!”
闻璟换了一条手臂,继续揉捏,手底下的触感很不舒服,盘根错节都是划口,全都是那天划的。
一刀,五分钟。
十三刀。
闻璟没忍住,心疼地在他疤痕满布的手臂上咬了一口,留下一枚整齐的牙印。
“你看,总是躺着不动,身上的肌肉都开始变软了,要是不快点醒过来,就要变成软趴趴的菜叶子了。”
“……”
贺峤静悄悄的。
不理人。
不听话。
“宝贝啊,你能听到璟哥说话吗?听到的话,理理我吧,哪怕眨眨眼睛,动动手指也好啊?”
闻璟失神地搓着那枚牙印,贺峤的皮肤逐渐变得微红,他的手指却逐渐凉下去。
“你的腺体坏掉了,小叔做成珠子,今天把它放到墓园里去。”
一个半月了。
贺峤没有任何苏醒的迹象。
他听到过,有护士议论停药。
闻璟坦然一笑,笑容透露出绝望,穿插着不愿相信的自我欺骗。
他将手指插进贺峤的指缝中,十指交握着,把贺峤的手贴近脸颊,冷白的腕上系着一根红绳。
闻璟极温柔地在他的手背上亲吻。
没有清爽的白兰地味道。
是药水的味道。
不太好闻。
苦苦的。
“宝贝,放心,璟哥陪你到底,我们治到底。一个月也好、一年也好、十几年也好、一辈子也好,我们都治!”
“只要你醒过来,只要和璟哥说句话,只要你……”
“理理我。”
做完按摩准备离开前,闻璟注意到贺峤有一缕发丝翘起来,看上去笨笨的,很可爱,他伸手把它捋顺,很快又翘起来。
闻璟落寞的眼神中微光重燃。
“谁说不行?不是有反应吗?”
*
有过上次的交情,保安看见闻璟时,很热切地给他开门。
闻仲述疑惑:“他带你来过了?”
“嗯。二月末,傍晚,那次天还有点凉,我穿白色大衣,他穿同款黑色的。从刚刚停车的地方,把我背上来的,走了很远。”
闻璟漾起笑意。
闻仲述捏捏闻璟的手:“不用记这么清楚,还会一起来的。”
闻璟颔首,领闻仲述去墓碑前。
恭恭敬敬地祭拜后,二人对着两块无言的墓碑说了会儿话。
什么都说,说的十分细致。
像是几百年没出过屋子的人,突然看见人,兴奋的不行,字字句句都要讲清楚。
闻璟告诉他们贺峤怎么翻案、张振夫妇怎么被判、贺煜怎么快乐长大,还有……
贺峤怎么不听话。
闻璟看见闻仲述,忽然想起来那个自称小嫂嫂的毛子,估摸着是在小叔这里碰了壁,改变思路,隔三差五地联系他,约他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