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日祖母还叫我爹把我带去侯府,去了就嫌我礼仪不佳,还叫侯府的掌事教我仪态,折腾了我大半日,脖子都站酸了!然后祖母还把爹爹单独叫去屋里训他,整得爹爹这几日心情都不好。”
听着他絮絮叨叨的埋怨了他的母家侯府大半天,百里允容不禁笑着问道:“侯府的掌事也该教过你家事不可外诉吧?哪家公子会像你这样什么都往外说。”
荀徵却不以为然的“嘁”着翻了个白眼,“我说的这些都不能算是侯府私事了吧,就这琢月城中,谁不知道祖母不待见我爹爹,别人看笑话那也都是她自己闹的!要不是祖母从不善待爹爹,我娘也不至于脱出侯府,另起府邸把爹爹带出来……这事不光是你,少主姐姐不也知道,如今我和爹爹在的这处府邸,当时还是少主姐姐帮选的呢。”
“要是我娘还在就好了,爹爹就不至于总受人气了……”
听着他不长半个心眼子的童言无忌,百里允容也就只好应之笑笑。
不过也确如他所言,襄南侯极不满意余萧这个长婿的确是京城里人尽皆知的事。
听着他一路叽叽喳喳念叨个没完,百里允容横穿平原的这条路走的也不算孤单,便觉不过须臾就走完了这段平日总觉漫长的路。
来到河边,荀徵怕小狗趟水便将它抱了起来。
百里允容则踱在河畔,来来回回细细打量着溯渠。
“怎么样?能修得好吗?”
百里允容却未应言,直接趟入河中,寻到了那处破损,又细细检查了一番,道:“只是坏了根曲辕而已,能修。”
听知能修,荀徵大松了口气。
“这一定是那楚师长弄坏的吧!”
“也许。”
百里允容一边心平气和的应着,一边回到岸边往自己随身带来的提箱中翻找工具,荀徵见状便也凑了过来,跟着他一起挑拣。
“允容哥,你怎么好像一点都不生气的样子?”
“这有什么好气的?”
“别人都把你的铸架给弄坏了。”
百里允容笑了笑,“铸架此物又不是什么金贵的珍宝,这东西能用就能修,就算修不好大不了重新做一个,与其把心思放在勾心斗角中,不如多画几张铸图。”
找到了自己要的圆尺墨青,百里允容便又回到了那损坏处,往旁拉开一道轴架,整根断裂了的曲辕便都展露了出来。
“虽然是这么个理,但被人无故为难时,总还是会有些恼火的吧?”
“遇见惹你不快的人或事,不去在意自然就不会被扰动心念了,他们若是见你戳眼,那反倒是他们的事。”
听着他这番豁然得近乎没心没肺的言论,岸边的荀徵也大笑了起来,“有道理!”
百里允容在水中细致的度梁着断裂的曲辕,顺着又将几处关键架轴都仔细检查了一番,荀徵就坐在岸边抱着狗静静的看着。
“允容哥。”
“嗯?”
“你以后会一直待在月舒吗?”
小家伙突然问起这个,百里允容临时不知如何作答,便看了他一眼,又笑了笑,才问道:“你说的以后是多久以后?”
“就是……你会不会在月舒国成亲,然后就一直待在这?”
此问又叫百里允容笑了起来。
“这……我倒还没想这么多。”
“随缘吧。”
荀徵摸了摸小狗柔软的背毛,兀自惆怅了起来,“我倒是一点不想入聘谁家……”
“每次去侯府,看着祖母那一屋子的郎侍,我都很难受……真是一点都不喜欢……”
他嘟囔着,百里允容也量妥了那曲辕,便上岸来顺手往他头上按了一把,“你才多大,想这么多做什么?”
“我也不小了,照祖母的意思再过两年就该给我寻亲了。”
“那也没什么好怕的,你不愿任之安排,就自成一番功业,也硬气点,莫叫旁人左右便是。”
诚然他这话说的也有道理,但荀徵还是忍不住在心中埋怨他站着说话不腰疼。
百里允容收拾了工具便起身将走,荀徵连忙也跟了上去,却又回头瞧了那仍一动不动的溯渠一眼,问道:“这就修好了吗?”
“没,那坏了的曲辕要重新做。”
“那做了以后换上去就好了吗?”
“换上去若是能动那就好了,若还是动不了就再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