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上尊入座,花非若便示意堂下统帅开始演算。
将列前首的容萋便先拜礼进言:“沧城军渚港屯兵三万,沧城守备一万。港中所备御蛟主舰有三,驱舰工师轮值三更,事三百二十一人,备军一千,一舰领战船七十,每船载士二百,故一舰所出披甲万有五千,盈三舰,则渚港再调沧城守备犹存半师之缺,而后备无补。”
容萋最先算言麾下兵力,乃因其所守正是东方来敌迎首之境,却闻其兵力有缺后,一旁的文臣们彼此相视了一番。
待其浅估一番言罢,丞相便在旁添言道:“依臣所知,维达敌将摩亚达麾下所率,仅一黑魔主舰,然其舰领战船百有五十,兵力逾之近半,而此番氐人湾之战,燕赤王以悍狼营八万精兵破其舰队,所余不过千数残兵。”
听罢,堂下大臣无不倒抽一口凉气,面面相觑着,皆在心中暗暗估算本国兵力所差。
“被燕赤王逼至氐人湾时,摩亚达麾下兵力已损耗过半,在此决战之前,岭东相峙、上济之战,加之大小海战,悍狼营下兵力添减难计其数,却绝不少于万数。”花非若适时添言一句罢,便又给堂西的统帅们一个眼神,示意他们继续演算。
“阜南平原养马计以万数,大营轻骑八千,取龙关下屯有重骑三千,另有一万轻骑换防于四境边关。”
余萧说罢,曲安容即接言道:“月城轻甲屯琢月五千,阜南平原五千,沧州备军七千,司州三千,漱北平原屯兵一万,凛州两千。”
“玄镇营不置常领统帅,诸将也都各驻边关未归京城,故玄镇营屯兵之数便由朕代为告予诸卿——西境镇安岭南北流驻铁骑一万,项瑜以西、阜水南岸铜流关守兵一万,阜水以北至望北群山间善州漱北平原屯兵五万,取龙关三万,司州云山以南、南溟玄鲛备军两万——综此二十万,便是月舒四军精锐之总。”
眼见文臣们皆惊于此数,纷纷低言议论了起来,作为军政之统的太尉又近前言道:“二十万乃月舒精锐之总,此外诸州存兵、边防常驻守卫,及西漠破荒之军,汇而总之犹存五十万。”
“五十万常军,与二十万精锐乃和平之守,若逢外战,则迎之虚内。”
丞相手执玉笏,一言添罢便斜眼瞥过身后,治粟内史知意而前,进言道:“阜南平原之南、近崇山至南司云山之北每逢雨季必生水患,故其土虽饶,却常亏秋冬之赋;凛州西邻荒漠,贫壤作物难长,故素亏年赋;漱北平原土地富饶,年产最丰,然西广平原无山隘之掩,虽北有屏障,然望北群山亦非险关,是故常年重兵屯守,其产赋仅资境中守兵便去之七有三成,余税除充盈府库外仍需资之匮州,四分之下百姓余粮犹显不足。若逢征伐,四境征兵农事有误,而充军资粮赋更增,届时匮产而重赋,兵祸之余,恐更生灾荒疫疾。”
听罢治粟内史所言,花非若便又将目光投于堂下百官,尤其看了太尉一眼,而堂下群臣皆鸦寂无言。
“依今演算之况,诸卿以为,倘若月舒逢战强敌,将得几分胜算?”
百官心知强敌之所谓自然便是东邻朝云,与那不知将在何时袭来的维达。
女帝起身走下高座,群臣颔首迎恭,而花非若则径直来到沙盘与悬挂的地图前,望着其上东洲概形,道:“诸卿先前因朝云商船此事奏问于朕,朕置久未言,非是不欲切应诸卿之所愿,只是愧见国之存资未足,实不敢妄生非乱。”
叹罢此言,花非若又转身面对众臣,道:“月舒天资,实乃东洲富饶,平原千里、沃土不计,是故自古以来便为邻朝窥伺,倘若今番不掂轻重便以商船之事问罪朝云,则两国必难免于争疑,届时若再毁守阳之约,东洲之势必乱,若阜岸两国生战,更难保涵上诸国不乘此危势袭境夺之,而况月舒之西犹有中原列国在邻。”
月舒与朝云两国实力相当,哪怕如今朝云损了八万悍狼精锐,又久战耗得民力疲乏,但此氐人湾一战之大胜,于其士气大鼓,更也令其于东洲威势更甚,故于月舒而言若毁其盟约则必添一方强敌,此若生战必将两败俱伤。
此理太尉等诸臣自然也知,而上尊亦是了然在心,于是上尊开口释言道:“月舒与朝云友盟多年,此番自然也非毁约衅战之意,不过就商船此事需叫其朝廷作个解释罢了。”
“商船之主洪士商叛国之实,已存证于乌洛口供之中,此罪若于其国必无脱乎诛族死罪,其情已明,又何必再生嗔怼?”
上尊哑然。
“而今日召诸卿入堂将议之事亦非此罪已详实之案,而是今番乌洛于口供中笃定之事——倘若维达复攻而来,月舒,亦或东洲诸国将如何应对?”
女帝一问置堂,百官皆默为思忖,官阶较低者抬眼四顾,候着上卿先作言应。
花非若也回到皇座,等候大臣议论正事。
一向性急而刚直的太尉亦先应言:“依方才三位统帅所估精锐之数,若将备战,则当务之急必是扩充兵力。”
丞相却当即驳道:“乌洛之供辞只言称维达必返,却不知几时而返,若战延数年乃至十年而后,眼下则不宜急于布令征兵,不然则如治粟所言,误农匮产而征兵赋重,届时只怕外敌未至,而先内生起义之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