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边走边得意,果然年龄小的人,偶尔伪装一下天真还是行得通。等我见到宁珂在东所膳食堂忙得不可开交之时,我倒是有些慌,上前问道:“宁珂姐姐,有什么可以帮忙的吗?”宁珂抬首来欲敲我脑袋,说:“懒丫头,一整天见不着人,也不知去哪玩了?”我瑟缩着脑袋赔笑道:“我今日确有要事,这不是回来了?”宁珂摇摇头将我赶出厨房,那地方确实乌烟瘴气,于是我慢悠悠的回到正院偏房,见青儿在院子里烧开水,问道:“你怎么在外面烧开水?”青儿弱弱地答:“宁珂姐姐说,熬些姜水给您喝,能驱寒。”我突然有些感动,让她回去给宁珂打扫房间,我便坐在火罐子旁边扇扇风,熬一熬这姜水。我和宁珂说过去年寒气侵体,朱之葛说过要日日泡脚,以驱寒气。原来她还记得,甚至想办法为我驱寒,我望着对面的老槐树,已经爬上一层层绿色,春天的晚风很是温暖,偶尔还有鸟儿扑哧而过的声音,甚是惬意。
宁珂将我叫醒的时候顺手给我披上了一件披风,我睡眼朦胧的看着她笑,只听她埋怨说:“春寒料峭,你这样睡在院子里是想患上风寒吗?”我裹紧披风摇摇头,竟然在炉子旁睡着了,伸手轻捶有些麻木的双腿。宁珂从我手里拿了扇子,开始给炉子扇风,一边说:“今日我去东边儿瞧了,大致需要监管的事情一般是每日清点购进的食材,仔细送往王爷那里的膳食,拿着宴请安排的单子或者拟送的食材单子进行准备前的清点,准备中的监督以及完成后的运送也需要仔细着。”我点点头抱住宁珂说:“老丫头,有你帮我真好。”宁珂大我十岁,府中的经历也多我八年,虽然性子耿直了些,我却是能与她十分合得来。回到房间的时候我已经很困了,喝了些姜汤就裹起被子睡了。宁珂轻轻掩上李芙珠的房门,就见青儿走过来,小声说:“姑姑,大管家在西所合字井旁等您。”
宁珂远远看着舒尔济的背影,倔强的眼神突然温柔起来,快走近的时候,舒尔济听见脚步声回头,轻轻点头示意,同她说:“宁珂,明日我要带珠儿去城西牧场,府里的事你照应着些。”宁珂的眼神暗淡下来,轻轻应了声。
很早就被宁珂叫了起来,吩咐青儿伺候我梳洗打扮,我有些晕头转向的,问她:“为何今日穿新衣服?我不用去东边儿帮忙吗?”宁珂摇摇头说:“这是喜儿昨日送来的衣裳,特地感谢你对实子的照顾。”我笑着说:“什么啊?都开始替实子感谢我了,还在实子那里假装矜持。”宁珂掩嘴说:“你懂什么呢?今日大管家要去城西牧场,特地说要带上你一起,我便叫你起来准备下,若是让你做什么活计不好的,切记不要冲动,好吗?”我拧眉叹了口气说:“你的大管家又要折磨我了……”说罢便由青儿领着去往西门。
直至坐上马车出发,都没见宁珂来送我,我埋怨说:“宁珂好像不高兴……”舒尔济则坐在车里闭目养神,并没有和我搭话。我郁闷的掀开窗帘,此时已经出城了,路边是一条很宽的溪水河道,听着哗哗的流水声和哒哒的马蹄声,顿时觉着心旷神怡,阳光也很好,于是哼起了小曲儿,见马车转弯折进一处山路,凉气袭来,还有淡淡树木乡,我看着枝桠上的青藤,觉着十分养眼,再过就是一处沿山路,旁边是岩石,上面有很厚的青苔,看起来很潮湿。我望着远处的城楼才发觉,我们已经爬到高处了,阳光晒在脸上也格外的热。
我找了一只小羔羊,蹲在它旁边咩咩的学它叫,舒尔济在另一边同别人说话,像是吩咐些什么,本来是想安慰他不必气馁,谁知他根本没被架空啊,每日都有很多事需要做,诸如和正门小厮谈话以掌握每日进出府的人和事,来牧场应该是预订王府中牛羊肉,今早路过钱庄的时候,还见他进去比对了什么,所以他的日常应当是做好王府和外界的所有联系,我委实天真,很多事情还知之甚少。正眯着眼晒太阳,舒尔济走过来躺在草地上,颇有兴趣的问:“我看你近日悠闲得很,明日将大黄再交予你吧?”我拒绝道:“我很忙,府中内务都需要监管着,养不好的。”舒尔济笑着说:“我近日也是忙得七荤八素,惹得大黄同我发脾气了。”之后我们就陷入沉默,左右偶尔传来牛羊的叫声。“你可有心上人?”我很难相信这话是舒尔济问我的,毕竟我前些日子将他恨的死去活来。“你整日要理清这么多事情,会不会出错?”我打岔道。他想了一会说:“我大你十年,府中也待了八年之久,所有的事情都是十分熟悉,就好像每天记得吃饭喝水一样。”我翻身撑着下巴望着他问:“这样说来,你是和宁珂同一年入府的?”见他默认,我便又说:“那你两可真是惺惺相惜了。”舒尔济忽地转身,正对着我的脸,仔细看了一会,开口说:“确实比以前好看了些,你是因为阿哥才这么努力吗?”我憋红了脸,往后蹭了蹭,离他远了些才说:“我努力是因为欣赏大管家,觉着您这样的奴才才是我想成为的奴才。”他自嘲了翻,说:“但始终是奴才。”我否认,对他说:“纵然奴才有千万处不好,但是没办法,我们生下来就是,比不上那些阿哥王爷的。要说奴才这个词吧,不够严谨,那些当官的,是主子没错吧?但当他们俯首称臣的时候,一样是奴才。所以实际上您现在已经不是低人一等了,您可以指挥很多人,统领很多人,只不过亦主亦仆罢了。”“好一个亦主亦仆,有时候我真不明白,你这么小就这么能说会道,着实佩服你父亲大人。”舒尔济从草地上站起来,伸了个大大的懒腰。我笑着说:“我父亲也是奴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