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站在窗前望着窗外不解人间苦乐的雪花想着彼此的心事。雪花翻涌着,飞舞着,天光逐渐暗淡,云层压的更低了,一场暴风雪立马就要覆盖这座小小的城市。
多年以后我依然忘不了当初这个场景,而只要下雪,不论大小,我都会想起那一夜,我们的爱情,化作了冰雪,被风带走了。
我们想过逃跑,可不能逃跑一辈子,既然跟小琪父亲撞个正着,也是天缘注定有此一劫,躲是躲不过去了。
这就是我们传统文化当中所讲的人生定数。有时仔细想想,老祖宗留下的文明确实有着神奇之处,而命运,在这一刻,我无比相信。我相信它的存在,是那样客观,却并非公正。
路灯亮了,时间好像过去了很久,这是命运能给我们的最后的相处,我以为在离别到来时我们会有说不完的话,可当离别真的到来,所谓话语都显得那样多余,没有比静静地享受沉默更好的方式了。
雪影纷纷,思潮起伏。
我们在沉默里等待着命运脚步的到来。我们已经准备好了。面对是我们唯一的武器,不管命运怎样叙述我们的去向。我思前想后,这一段时间以来,从开始到如今,可以说我的人生已无遗憾。我能得到最爱的女孩的爱情,上天对我够好的了。而我的余生还可以靠这些幸福的回忆来生活,我得生命是丰富多彩的。任何甜蜜的痛苦的最爱的最恨的,我都经历过了,这就够了,真的。
门口响起了脚步声,接着听闻一两声厚重的男声。
“好像就这间房。”一个男人说。
“娃娃来了没有?”又一个男人的声音,接着又说了句:“这房子挺暖和。”
门被敲响了,我们像惊吓的小兔子竖起了耳朵,我深深地望了一眼孟小琪,她的目光也紧紧的贴在我的脸上。她伸出双手努力的擦干了泪痕。我稍微打整了一番衣服,调整了下心态,走到门前,打开了门。
两个男人一前一后的进了屋,带着满身的寒气,整个房间由于他们的出现而变得拥挤和寒冷起来。我一直盯着两个男人,看他们的一举一动,我已知道他们的具体行为,要我装作很热情已是不可能了。
孟小琪的爸爸望了一眼小琪,没有说话径自坐到了床头。她五爷是一个中年男人,岁数不大,辈份倒大。小琪站在窗前面无表情,木木的像个雕塑。一个房间,四个人,都被沉默笼罩着。小琪父亲刚才的那种和蔼态度已一去不复,似乎压根儿就没出现过这个人,一切重新被定义。而我已能感到他看我时那种不屑和冷漠。小琪说的对,一切都是一场戏,是被提前彩排过的。想到这里,看到这一切,我心里开始升腾一股无名的愤怒。这太可耻了,真的,将这样的人情冷暖,世态炎凉演绎在两个还未完全历世的孩子身上太过残酷了些,他们伤害了一个还依然相信纯真的心。但想到小琪对我的嘱托,我压抑着翻涌的愤怒。为了转移我的愤怒重心,我极力刻画着一个父亲特有的慈爱的画像。我还有个担心,我认为他将会对小琪一顿责备和数落,说不定还会动手打她,因此我替小琪捏了一把汗,真发生这种事我该如何处置?
“您们喝水么?”我平静的说,不论怎样说他们都是远来的客。
“不喝,小许。”孟小琪的五爷说:“来坐下,有什么话就说,别站着。”他对我笑了一下,我也挤出点笑。我向小琪瞧了一眼,她也瞧瞧我,我们都站着没动,而她爸爸一句话也不说,阴沉着脸打量着房间,然后目光落在孟小琪的身上。我想这个男人在酝酿什么?抑或愤怒?抑或忧伤?更抑或痛苦?总之,他在思考,用他作为一个父亲的对儿女的情感在思考。
“孩子,跟爸爸走。”他说。话语里充满着一个父亲对儿女的疼爱和关怀,如果这句话是对我说的,那我也会觉得无限温暖,多么有力量,有方向的一句话。跟我走,多安全,多明智,它是幸福的路标。孟小琪低下了头,她没有接受作为父亲的呼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