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上？”

“嗯，刚生出来时候看到的，一大块，不止黑，还有点红。不过我没看清，她速度太快了……”

“可我看到她头上也有点红，就像是……”

“在冒血？”爸爸接完话茬，把自己也吓了一跳。

妈妈慌了：“……可好好的，怎么会有血？”

“皮破了？”

“皮怎么会破？不会是生的时候压坏了？”

“应该不会吧……”

“可是……”

“难道……”

两个人都不说话了，他们不约而同地想起护士的话：“我们要把孩子带走检查。”

——是啊，如果平白无故，又为什么要检查？

两颗心仿佛急坠一样，风驰电掣间，已把初为人父人母的喜悦甩得一干二净，只剩下跟窗外春风一般寒凉的担忧和恐惧。沉默片刻之后，妈妈的心终于坠到了底，她颤抖地说：“老公……”

爸爸紧紧握住了妈妈的手，但他并非不怕，他的手也在颤抖。

“不要慌，不要慌。”爸爸接连说了两个“不要慌”，其中第一个是说给妈妈听的，第二个则是说给自己的。

妈妈躺在床上，眼眶已经湿润了：“万一……”

爸爸一咬牙：“老婆，就算娃是个残废，或者白痴，或者脑子有问题，我都会守好你们俩的。”

他亲了亲妈妈的面颊。妈妈用全身力气一拳捶在爸爸腿上，她本来想说“你没事干嘛胡说八道”，但她眼眶一红，干脆抱住爸爸的大腿嚎啕大哭起来。

“我们……一家……不管发生什么……都要好好的……在一起……一定……在一起……”

走廊上正巧路过几个护士，她们听到动静，赶紧冲了进来，然后全都被眼前的场面吓了一跳：“怎么了？哪里疼吗？哪里不舒服？”

哭哭啼啼的妈妈和情绪激动的爸爸这才得知，护士带走婴儿，其实只是去做新生儿的例行检查，每名婴儿都是如此，与林润头上和背上的暗红色无关。

果然，半个小时后，林润在几个护士的簇拥之下回来了。她一切指标正常，而身上那些暗红色，其实只不过是两块胎记。胎记们是有些不美观，但除此之外毫无影响。

出院之后，爸爸妈妈时不时地拿这件事相互嘲笑，甚至多年之后，每到过年家族团聚，林润都要从各路亲戚口中听一遍各个版本的有关自己当年“因为胎记差点被亲生爹娘当残废”的故事。每当这种场合，林润只好摸着额头哭笑不得。

但哭笑不得又能如何呢？毕竟，不管怎样，它都是一个家庭所能拥有的最最珍贵的记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