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实话,其实南初七在那种情况下根本没有想到明若清要做什么。
但看样子,他居然误打误撞地猜中了。
啊??
不是……
这么大义吗?
反正他做不到。
无所谓,都去他妈的。
毕竟南初七忙着赶时间,属实是脑子一热,完全没考虑过后果。
可直到他真的抱走吉若,站在风雪外与众人遥遥相望。他就知道,他这个决定做对了。
也许近乡情怯,南初七按步不动,脸上挂着一丝极淡的笑意,又渐渐地笑出声,活像突然发病的疯子,惹得吉若问他在笑什么。
雪山震动,泥途尽冰,偏生他还停着,真是不要命了。
南初七打算为这个世界添些留白,所以他说:“想笑就笑,哪有那么多为什么,因为我乐意。”
大山本该巍然耸立,此刻却不断碰撞发出剧烈的响声。无数雪块从陡峭悬崖跌落,不知是哪边的雪浪一层更胜一层,在砸下来的瞬间变得凝固。飞鸟多死,人不能行,碾到他们身上就几乎成了整座山岳,全凭微渺的力量维系着,抵不过世界好像溃散了。
所谓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何况凶兽震慑从未停歇,极有愈演愈烈之迹象。只在原地徘徊时,南初七的头顶就被黑影笼罩。狰狞可怖的气息自身后迸发而出,虬奎踏碎冰川,朝着那条通道肆虐前进,又狠,又快。不消片刻便闪到跟前,生风的利爪携尽凶残,他们已经避无可避,只有死路一条。
吉若惊呼一声,南初七蒙住她的脑袋,眼看五指快要捅穿身躯,电光石火间,预想的疼痛还未到来,整个人就被某股强劲的威压震退了几步。
轰——
棍势如火,以力破天。南初七睁眼最先看见的,是明若清那抹狂野到极致的背影,于风中傲然难抵锐气。甭管周围如何凌乱无序,唯她屹立不动,手中朱嬴直抵苍穹,一度成为世间最耀眼的存在。
吉若避开他的手,也很捧场地哇了一声。
果然,天降正义永不过时。
就算南初七知道自己命不该绝,他还是想问:“怎么来得这么迟?”
明若清略一偏头,十分桀骜不驯,故作深沉道:“因为英雄救美的出场会比较帅。”
可恶,让她装到了。
明若清继续装:“嫉妒吗?”
南初七哑了一下,随即笑道:“是,我忮忌。”
穷且益坚才是抵御波涛的桨,大火燎原后腐朽便象征着新生,纵使潦倒野草,也决不动摇。
明若清前来赴会,是她知道自己身后永远都有后盾。
她提棍,说:“回头。”
就在二山相撞的缝隙处,那道光圈从混沌中渐渐清晰,变得越来越炽热。逆魂原本顶起的隧道里被唐沂注入神火,与同伴一起携手抵抗,只求能拖一刻是一刻。可惜阵法再坚固也无法支撑过久,他们的力量还是太薄弱了。而这时,虬奎之身散气破隐,由它带来的狂暴气浪驰骋于峰丛之上,彻底诞生出恶兽雏形,成为天与地的主导。世界在坍塌,荒山也在颓废,光靠他们几个阻挡不了,一次奇袭,就能扫平所有。
秦昭落脚步踉跄,再抬眼时,敏亚朝他微微颔首,接着毫不犹豫地站上同一位置。也不止她,松哲和那尔首领最先出现在他左右,二位族长似乎感叹了一声年轻人,又说他们都还没有老。
首领说:“保护族人和北姑,是我们的使命吧?”
“是啊,是啊。”松哲胸前的兽牙在晃动,仅此一言便足矣,他会坚守到最后的。
于是任何话语在此刻好像都变得无关紧要了,秦昭落和明芃相视一眼,他拉紧她冰冷的手,在残碎的时空面前汇聚他们的微渺。明芃偏过脑袋,赛音也把手搭了上来。
明若清要他回头看。
起初寥寥几人,到后来群星闪耀。已经坍塌的山体再度矗立,无需仰望永恒之光。北姑勇士向天地证明他们难以磨灭,化为尘土只为并入滔滔江河的万古奔流——只要活着,只要还有一个人存在,就能把火种传递下去。
不怪明若清感性,天命所归的那个唯一就在她身后,是由无数人撑起的半边天,逆转时空披荆斩棘,才造就了这一刻的宏大。
所以,她也会极力完成她的使命。
身前恶兽虎背拱起,六肢粗壮有力,爪尖锋利如刃,在地上划过数条深痕;吊晴眼死死盯着同一处,盔甲化石成形,毛发悚立,虽呈静态却惊心。那层黑甲泛着冷冽的光,虬奎俯首只待狩猎。明若清微微挪步,便止不住它垂落的涎水腐蚀了雪地,还在不断往外喷出沉重的毒雾。
面对这样的庞然大物,肉眼可见明若清毫无胜算。
它像雾林里被阵法所缚的鬼武士,从大地深处徐徐爬出,没有活气,没有思想,它的存在就是引发天地诛灭。
更不用说它身后的长鞭,挥动时狂风肆虐,恐怕数百里之内冰川都可被击得粉碎。
下一息,形如巨山的恶兽便彻底碾压过来。
明若清握紧朱嬴,也一跃而起。
集北姑之力,她绝不会输。
这样的场面极其震撼,两股气劲在空中炸开,震天声浪之后,竟硬生生爆出一层只剩他们的领域,以致天地寂然,时间仿佛被冻结,什么都看不清。南初七停留片刻,像是才反应过来,立马抱着吉若跑路。
但他不是为了远离斗争,而是为了赶到现场的另一边。
因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