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听到常伯絮絮叨叨地说:“当年和我一起从金陵来抚川的,死的死走的走,如今也就剩下我一个了。你和将军回金陵了,这院子谁来看?我老常,要留下来看院子哦!”他说着说着,凑到阿续面前,诚恳道:“姨娘,一会我想给将军磕个头去,我知道他是个忙人,您能不能给我说说,我怕他这一走,我这把老骨头就再没机会见他啦!”
阿续郑重的点头:“好,一会我让绿萝来叫你。将军再忙,也抽得出空来。”
常伯笑了,面容慈祥和蔼,他缓慢地一瘸一拐走出院子,不知去了哪里。
阿续盯着他远去的背影,不知不觉间,眼眶有些发红。边疆的晚风清冽而微凉,吹得人有些凉意,似乎是要从心底里生出一种清爽的感觉来。可是,这种原本应该愉快的情绪却被离别和伤感打乱,莫名增加了几分悲凉和壮烈。
晚饭即将结束。阿续刚坐在萧明庭旁边,便察觉有道目光一直盯着自己,她回头望去,原是宁王高谦玉。
这一刻在她脑海里一晃而过的,竟然是当初中秋节时游船的情景。那时她坐在高谦玉旁边,她是他护着的官妓。而萧明庭却是对刁难自己的少将军。一晃十年已过,这么多年的时光如同白驹过隙,早已经物是人非。
宁王高谦玉似乎也想到了什么,他隔着人群,冲她抬起了手中的酒杯,微微点了三下。
阿续会意,也抬起酒杯冲他示意,一饮而下。
两人没有交流,也不再对视,仿佛刚才一瞬间地心意相通只是错觉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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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明庭扶起常平,温和笑着道:“你老人家不必如此,好好养着身体,等将来有机会再回来看你。”
“哎!哎!”常平在萧明庭的搀扶下站起来,他脸上带着满足的笑容一直在说:“萧将军,我跟了抚川城那么多将军,最佩服的是你,你是一个好将军,大梁百姓,多亏有你,你是个大好人。”
萧明庭面带笑容:“多谢常伯夸奖,多谢。”
常伯一边行礼一边道:“将军长命百岁,健健康康的继续保护咱们大梁,我常平就此别过了!”说着他便出去了。
门吱呀一声关上,萧明庭才瘫坐在椅子上:“今日真的是累坏了!交接事务处理事情,打点东西安排行程,搞得我现在头疼!”
阿续打来热水给他洗脚,劝道:“也就忙这几日。”说着抬手摸了摸他的膝盖:“最近可疼过?”
“今日跑的多了,有些疼。”
“你这腿呀,怕是落下病根了,以后可有的受了。”阿续一边揉一边道:“等出了城,你和我一起坐马车吧,伤才好就莫要骑马了。”
“嗯。”萧明庭没有拒绝,点头道:“上次伤到了膝盖,反反复复一直没有养好,这几日走路总是隐隐作痛。”他感叹一句:“这几年发现体力不如从前那几年了,一点小伤也养不好了!”
“小伤?”阿续忍不住回嘴:“再深一寸,你怕是这条左腿都保不住了!”
萧明庭笑起来,摸摸胡子茬有些感慨:“打仗的人,身上还能没点伤么?只是这边疆的风霜也太严厉了些,这几年眼见着我老了不少。”说着他抬手摸摸阿续的手:“你看,你的手也粗糙了许多,也黑了许多。”
听他这么说,阿续心中委屈,气极了抽出手来使劲拍他一下:“你才老!你才黑!”
萧明庭哈哈哈大笑起来:“好了逗你的。阿续,你没变,和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一样好看。”
“贫嘴!”阿续斜他一眼,忍不住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