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时,一个婢女便端着煎好的药进来了。乐正旻珏慢慢喂季连婉卿饮下,望着她沉睡不醒的模样,不禁叹了一口气,指尖轻轻抚上她的脸颊:“都多大了,怎么还那么傻。从来就不知道对自己好一点。”
乐正旻珏身为晋国十三皇子,他和季连婉卿的渊源,还要从当年被晋国送到楚国做质子那时说起。
那时楚国当政的还是先皇,政治清明,国内崇文尚武之风繁盛。凡仕家大族,女儿皆同等于男儿栽培。
季连婉卿身为左相嫡女,自与平常官宦之家女儿不同。季连婉卿身为左相府唯一的嫡女,本便身份尊贵;再加上其才德兼备,又有“京陵第一美人”之称,先皇亲自赐封“元华公主”。加之左相府的背景,在一众世家小姐中一时风头无两,是天之骄女,地位比之先皇亲生女儿还有过之而无不及,最后要嫁的,必得是人中之龙才是。
以她的出身,日后母仪天下倒不敢说,但最次也将是某位皇子的正妃。先皇恩宠,有意让季连婉卿同各皇子接触培养感情,便特许其同各皇子公主一同进入国子监学习。
季连婉卿就是在那时认识的乐正旻珏,同窗之情,堪堪八年。
本就是众星捧月的身份,再加上无与伦比的美貌,那时心悦季连婉卿的王侯公子不胜枚举,乐正旻珏也是其中之一,只不过同季连婉卿关系最要好,心底的欢喜也最纯粹。
然而,楚国乃泱泱大国,兵强马壮,国泰民安,晋国区区弹丸之地,楚国还不放在眼里,更不要提乐正旻珏了――舍得送到异邦给人当质子,想也明白在国内并不受重视。此番回国一无人脉,与父母兄长也生疏得紧,手中又无权,势必举步维艰,不受辱已不易,何以指望其有大作为?
最大的可能大抵便是晋皇念及血脉之情,教他做个闲散王爷,好吃好喝供着,了此余生,如是而已。
但倘若当真如此,这废人一样的乐正旻珏,如何配得上季连婉卿这样的天之骄女?
对此,乐正旻珏尚有自知之明,故而,虽有暗示,但也从未言明自己心意。
加上那时候,季连婉卿喜欢楚国四皇子宇文景喜欢到了几近痴迷的地步,根本无暇顾及乐正旻珏的对她的情意。所以直到乐正旻珏为质期满归国,季连婉卿也仅仅将他奉为知己,说了一句:“普天之下,知我者,莫若君也,旻珏。”
是啊,普天之下,最懂你的,是我。
为什么?因为在我心里,你已经举足轻重,所以才会小心存取,珍惜爱重,恨不得有关你的每一个细节,都不曾缺席,都有我的影子。
欢喜一个人,就是这样,即便嘴巴不说,那两个字也会从眼睛里蹦出来啊。
也许是未曾捅破玻璃纸的缘故,倒是这些年来,两人还偶有些书信往来。不过信的内容,从来都客套而官方。
只是前些日子,他竟然收到了季连婉卿的求救信!
而后他才得知,季连全族被灭,季连婉卿也被囚禁,恐怕信命堪忧。
好在季连婉卿对形式分析得足够透彻,这些年作为四王府的当家主母,怎么说在府中也有一些忠仆追随,加上乐正旻珏在外接应,里应外合,将假死的季连婉卿换了出来,在宇文景面前上演了好一出双簧,这才好不容易逃出生天。
说起来,还真是让人不得不佩服季连婉卿的临危不乱和心思缜密。若是当天任何一个环节出了差错,恐怕,季连一脉真的就要断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