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房间,李无忧再也抑制不住眼泪,也管不得李三娘是否还在门外,一会哭一会又笑,相发了疯一样。回想自从那日跌下山崖,便过得恍恍惚惚,今日更像是做梦一般。
哥哥还活着,哥哥尽然还活着,那刺青,还有那玉,是更好不过的证明了,怪不得昨日一群人在李三娘屋内谈话时,提到什么王爷,世子,还有什么唯一的血脉。
哭罢了,李无忧掏出自己身上另外一块玉,花纹和李铮手中的一模一样,两块玉的区别也只是她手中刻着“慕”字的玉并没有哥哥手中那块刻着“灵”字的玉色纯罢了。看着手中的玉佩,李无忧的思绪飘回了很多年前。
“父亲偏心,为何哥哥的玉上有抹绿色,而无忧的却是纯白,一点也不好看!”四岁那年冬天,父亲从关外回来,带了亲手雕的两块玉佩,给了她和哥哥一人一块,她却因哥哥的玉佩边缘有抹淡绿,而自己的玉颜色纯净向父亲发难,即使母亲多次劝说她那是极难寻的寒玉,也因为难得,当时得到的原料只够做一块上乘的玉,父亲硬是做了两块,所以最后得了的两块玉佩虽说一般大小,但只有一块颜色纯净,那玉越是纯净才是越好,可她死拗的脾气上来,怎么都听不进去母亲的话。最后哥哥宠她,便同意与她交换,父亲也懒得理她,她的胡闹才作罢。
而那刺青,也是由她而起。
得了玉佩,她整日戴在身上,走到哪里都不忘炫耀,可是不知怎的,有一日早上醒来,却怎么也找不到了,也因此母亲责罚了她身边的几个下人,命人到处寻那玉佩,倒不是因为那玉罕见,而是那玉是父亲亲手而雕,玉上所刻“慕”字与哥哥手中遇上所刻的“灵”字合起来是“慕灵”二字,母亲单名一个灵字,取爱慕母亲之意。
哥哥得知此事,便对她身边的杂役二福起了疑心,那二福有赌博的毛病,少不了小偷小摸,哥哥平时遇上那么一两回,也懒得计较,毕竟偷得都是些吃食。借着让上街买东西的由头,哥哥支开了二福,带了一个随侍去搜他的房间,不出所料,果然是二福偷走了玉佩,还未来得及销赃,就在这时,那会儿应了出门的二福想起还未销掉的赃物,突然折了回来,与哥哥碰了个正着。
“大胆奴才,郡主的东西你也敢偷!“哥哥先发制人,唬住了二福。一看情况不妙的二福,想着偷了郡主的东西是死,还不了外面的赌债,也是死,又看了看四下除了哥哥随身带着的一个婢女,再无他人,竟起了坏心。
“世子,今日你若将那玉佩给了奴才,且饶了奴才,留奴才一命,奴才愿当犬马效劳,若世子执意追究,反正难逃一死,不如请世子一起上路。”二福出言不逊,还未等哥哥开口,身边的侍婢便大喊了起来:“来人呐!快来人呐!保护世子!”
“不知好歹!“二福暗骂一声,拿出随身的一把磨尖的长钉,捉住了哥哥,长钉抵住哥哥的脖子,好在侍女的叫声惊动了其他人,有人迅速通知了母亲,场面一度僵持。母亲央求他只要放人,什么条件的都好说,二福到底是不想死,又信不过母亲,只说让母亲准备些银两和马匹,待他安全,自会放了世子,母亲只得吩咐下人照办。就在这时,父亲从猎场回来,刚进门就听说了这事,迅速来到下人的别院,二福一看父亲带着弓箭出现,自知死路难逃,便下了杀手——举起长钉向哥哥头部刺去。
“小心!”千钧一发之时,父亲一箭射向了二福,而二福怀中的哥哥见他朝自己头部刺来,机灵一躲,长钉钉到了他的左肩,二福当场毙命,哥哥受了伤昏了过去,母亲因惊吓过度,也向后倒去。
长钉生了锈,刺进去的又深,哥哥因此昏迷了几日,也高烧了几日,八岁的孩子在鬼门关上溜了一圈,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问那玉佩可是抢回来了。
母亲嗔怪他年纪小小,怎生的这般胆大,却也不忘告诉他那奴才已经就地正法,玉佩已经还给了李无忧。哥哥也借这件事又和父亲央求,想早日刺上南阳王府专属的图案。父亲见心疼哥哥的伤,便答应他若春节之前若能痊愈,便亲自刺一个小的专属图案在他今日的伤口上,至于那正式的刺青,到时自会召集大伙见证,给他补上。
哥哥开心坏了,整日药一顿不拉,吃的也全和厨房要了有利于恢复伤口的食物,到底是孩子,不出一月,便全好了。
父亲也信守承诺,挑了个暖和的下午,又叫下人多放了炭盆,细致的给哥哥的伤口上刺了一匹狼,这件事让哥哥在她面前炫耀了不止一次,即使当时刺那图案时,她就在场。后来几天因为哥哥为炫耀那刺青,有意在她面前露肩膀出来而着了凉,又被母亲批评,即便是亲妹妹,也当懂得男女有别,妹妹虽小,但他已是刺了青的男子汉,不可随便如此,哥哥才就此收敛。
不过那日母亲训哥哥的话,大概哥哥也是放在了心上,虽未全部理解,但哥哥自那日之后,即便幼稚,也不似从前那般偶尔作弄她了,而是处处让了她,护着她,也大抵如此,才有了她今日活在这世上的机会。
转眼过了春节,王府里又热热闹闹的准备着她的生辰庆典,老人都说生在正月里的孩子自是好命,何况她不光生在正月,还不偏不倚的遇在了十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