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眼下这种阵势，孙贲看不到出路，似乎他们的命运就是，等待一排排收割？

有了劣势交战的预期，孙贲没想到眼前的劣势远超他的想象。

本想凭借人数优势，将章陵军堵在城门处，纵有折损，只要等到江东援军赶到，章陵军便会进退两难。

事实证明这不过是他的一厢情愿，若是程普在场，他会发现这一幕多么熟悉。

好巧，我也是这么想的，甚至程普当时真的安排了外援，那就是韩当。

结果，城里没挡住，城外的韩当也战死了。

能让程普这等经验丰富的老将，和周瑜这等意气年华的新锐一起认同的章陵军，接连主动撤兵。

甚至都觉得江东军必须做出彻底的革新与改进，才有一战与之对垒的章陵军，又岂是孙贲能看明白的。

随着突击阵在城内有了立足之地，城门挡路的石块也被清理干净。

随后，街面上响起了嘹亮的铁蹄践踏之声，是骑兵，章陵军的骑兵入城了。

孙贲手执长刀，心急如焚，战斗的进展速度，远超他的想象。

这章陵军，是什么怪物，拥有精良的甲胄不说，还有品类繁多的神兵利器，对阵厮杀又颇有章法。

孙贲无助，懊悔，唯独没有不服气，输在这等军队手上，不冤。

而此刻他唯一能做的，便是咬牙坚持，坚持到援军到来。

合肥以南数十里。

老将程普纵马奔行，这一路上，他已受到多次催促，程普无奈，只能率骑兵先行。

日夜兼程的话，明日早上，应该可以赶到合肥。

“报——”

迎面又来一骑，不用说，就知道是合肥的骑哨。

“禀将军，章陵军已到合肥城下。”

程普一听，心头一沉。

章陵军的效率，真是可怕，攻下成德才一天时间吧，都不需要休整的吗？

程普吃过亏，已经意识到合肥即将发生的事了。

若是与六安那般，基本半日就能攻下。

若是合肥的城门做了加固，或可阻拦章陵军一两日。

此刻程普是多么希望，孙贲已将合肥城门加固到位了。

“传令全军，全速前往合肥，通知大都督，合肥战端已开，请大都督火速驰援。”

说罢，程普再度疾驰赶路，一路绝尘。

···

合肥激战正酣，张纮奉命到达许都。

许都的情景比张纮想象的糟得多，城中一直戒严，几乎没有什么流客，即便酒肆都停止了营业，张纮想打听点消息，都不成。

不过他入城不久，便有人主动找上了他，对此，张纮感慨，许都的情报工作，做得十分到位，想必有心之人想散发个流言什么的，都未必做得到。

意外顺利，半日后，张纮就见到了曹操。

第一印象，曹操面相不善，言辞却十分和善，还邀他一同吃饭。

饭菜也是寥寥，略显朴素。

“前线吃紧，吾与朝臣皆节衣缩食，以供前军，望张公恕罪。”

“司空以身作则，为人表率，纮自当随俗。”

“中原纷乱，贼子谋逆，也是许久未关注江淮之事了，不知孙伯符死后，谁主江东？”

张纮看一眼曹操，看似随口一问，显然是明知故问。

“乃其弟孙仲谋。”

“吾曾与孙文台并肩同袍，他曾夸赞自己的儿子，称武有孙伯符，文有孙仲谋，吾笑称：吾不如孙文台也。”

曹操说着突然垂下了头，默然数息，抬眸时眼中已是昏沉。

“孙伯符之死，令吾想起了吾儿曹昂，英才天妒，怎不叫人唏嘘。”

张纮顿了顿，“司空节哀。”

曹操罢罢手，挤出一丝笑意，“俱往矣，不提也罢，不知张公此来，所谓何事？”

张纮拱手，“乃因章陵诸葛巡兵犯扬州，以致庐江九江相继大乱，吾主知晓此人常与司空作对，便派吾前来，以望与司空共伐此獠。”

曹操听到诸葛巡的名号时，眉头倏然一皱。

截止目前，曹操得知的消息是诸葛巡占了汝南十县，原本打算派李通去对付，后来诸葛巡却南下庐江郡了，曹操便没有关注了。

这段之间，他可是为陈留之战殚精竭虑，耗去了九成的思虑，哪有功夫关注什么庐江。

但张纮的话显然令曹操有些意外，诸葛巡不仅搞了庐江，甚至连九江都有染指？

对这两郡，曹操也是清楚的，庐江纷乱，势力林立，平之不易，而九江则是袁术遗产，几乎是一整个被孙氏吃进肚子了。

曹操望向荀彧，显然是问他消息，诸多情报，荀彧也是选择性的给曹操看，特别在这关键时期。

“回主公，诸葛巡已于半月之前，占据庐江全境，数日之前，又攻占了寿春。”

曹操听得眸光一凛，这话熟啊，一声不吭来个大的，上一回听，还是诸葛巡突然占据了宛城。

“如此大事，为何不报？”

荀彧拱手，“主公说了，中原以外之事，勿要打扰。”

曹操一扶额，内里隐隐作痛，他一龇牙，“不怪文若，确实如此。”

他再望向张纮，顺口道：“吾知诸葛巡素来猖狂，未曾想已攻入寿春，只是九江郡远离中原，纵使朝廷想援，恐鞭长莫及啊。”

曹操干脆又隐晦的拒绝了张纮，此刻陈留正值关键时期，曹操无论如何不会再分心分力。

张纮默然，想了想，“如此，吾主便只能独自面对此獠了，恐力不能及，其羽翼渐丰，终会误司空大事。”

曹操眉头深蹙，略作沉思。

眼前是眼前，以后是以后。

眼下与袁绍决战若是输了，还哪来的以后。

“鞭长莫及，鞭长莫及。”曹操笑着望向张纮，忽然眉梢一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