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江云点了点头,问道:“大兄,你可是准备搭乘渡云飞舟回去吗?”
“正是。”
他们来的时候乃是和几个同乡租了马车来的,一路上紧赶慢赶花了快两个月时间。
毕竟一路上逢着大雨就得找个地方休整,夜晚也没有路灯,手提的灯笼不顶用,不能夜行,官道也时不时有些坑洼泥泞,一日三餐还要停下生火烧点热水、烤些干粮,这速度是提不起来的。
要是回去还坐马车,那黄花菜都凉了。
所幸还有“飞机”,就是这渡云飞舟。
渡云飞舟由工部主建,归朝廷所有,以军用为主,同时也开放作民用,小的可容百十人,大的能容五千余人。
往返于大易朝境内各处,日夜不息,往来不停。
要是快的话,只需要一夜工夫,就可以抵达五平县。
只不过价格实在是高,普通人家难以承受,往往是只有官宦富贵人家才会乘坐。
而且飞舟只在各州府经停,不是直达县城,因此陆江天是见也没见过。
陆江云从床尾包袱里取出鼓囊囊一包物事,哗啦啦作响。
“大兄,这是宫中赏下的四十两银钱,还有昨夜宴会的彩头,都是些金叶子银瓜子,正好派上用场。”
真是好弟弟。
陆江天心中一松,这笔钱确实是解了燃眉之急。
兄弟二人的盘缠本就不多,除去来回的路费、住宿钱、饭钱,也就是略有些盈余,打死也不够飞舟的钱。
本来陆江天是打算拿哥俩的户籍去贷一笔的,一个举人一个进士,路费还是能贷出来的。
这下又省事了不少。
心中盘算一阵,陆江天便对小弟说道:“你我兄弟酉时在这里会合,今天连夜出发如何?”
陆江云点了点头,心中安定不少,有了事做就不会太过胡思乱想,正欲出门,却又想起一事,忙回头说道:
“大兄,在你昏迷之时,多亏了一位萍水相逢的朋友出手相救,此人名叫张云归,当时……”
那个大脸?难怪那人身上有股草木香气,原来是个医师。
“真是怠慢了救命恩人。”
陆江天连忙带着小弟出门拜谢,又掏出自己的钱袋奉上,里面足有五两银子,约莫寻常人家半年的收入了。
“张兄救命之恩,没齿难忘,方才刚醒时是我脑子糊涂,无意出言冒犯,这里是些许诊金,还望收下,聊表谢意。”
张云归正站在门口,未曾离去,身后立着个黑衣中年人,低眉垂手,如同喽啰。
他伸手将钱袋推了回去,微笑道:“陆兄严重了,小弟又没有龙阳之好,没说中便算不得冒犯。”
“而且救死扶伤乃是医者本分,天理自然之道,我们萍水却能相逢,本就有缘,何须言谢?”
“若我是坐堂大夫,以此为生,这钱自然不可不拿。但小弟治病乃是出于兴趣,兴之所至,随手而为。兄台让我一展身手,兴致盎然,若说酬劳,也应该是我给兄台才是。”
“张兄真是个妙人。”陆江天愕然,这是遇到了医痴?
谈起治病,张云归脸上便再无腼腆,满是兴奋与自信,“不瞒陆兄,越是疑难杂症小弟便越是见猎心喜啊!陆兄你的……”
张云归还待再说,便听身后中年人轻咳一声,不由愣了愣,这才想起陆家兄弟还有父丧在身,这会儿必然是有千头万绪,哪有工夫在这听自己闲谈?
脸上不由浮现一抹歉意,拱手道:“伯父新丧,贤昆仲还请节哀。我等有缘日后自会相见,两位且去忙吧。”
兄弟二人告罪一声,陆江云直奔京兆尹而去。
而陆江天则直奔客栈柜台。
自己是个外地人,对京城并不了解,只得向客栈老板询问乘舟具体是个什么章程。
这老板姓李,五短身材,颇为富态,整日里一副笑眯眯的样子,就差在瓷盘大脸上写上和气生财四个大字。
“陆公子,乘飞舟要到城外。”
李老板领着陆江天走到门口,手指着城外一座火山状的山峰。
“陆公子请看,那山名叫平台山,山顶乃是一处巨大的平台,便是飞舟起落停飞的泊台,乘飞舟都是到那里去乘。”
“乘飞舟需要票据,票据得先去专门的飞舟司凭户籍购买,一份户籍限购一份票据,要不然会被当成票贩子抓起来。从我们客栈到平台山也就一二刻时间,再加上登山、验票、登舟的时间,陆公子最好提前半个时辰出发。”李老板告诫道,又指向内城方向。
“飞舟司在内外城交界处,南二城十三巷甲字胡同,没个向导确实是不好找,正巧今日里客栈不忙,就让小二带着陆公子去吧。”
“这如何使得?”
“使得使得,举手之劳罢了。”李老板很是热情,又一把从店里揪出小二踹出门去,板起脸来,哼哼一声。
“二娃子,手脚放利落点,要是误了陆公子的大事,这个月的工钱你可就别想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