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雨笼崂山,海上也兴波澜。
陆江天跪在大殿里神像前,手捧着签筒摇晃着。
皮缩骨立,身劳神疲。
记不清这是自己拜的第多少个楼观庙宇了,可能是十七,也可能是第十八个了。
有谁这么热衷于求神拜佛呢?
很多,目的也五花八门,名利、姻缘、健康、赎罪……总之是各有各的心思。
陆江天也不免俗,他求的是健康,或者说是一个奇迹。
药医不死病,死病无药医。
自己是病入膏肓,死到临头,人力已经无可奈何,自然是只能不问医生问鬼神了。
啪——一支竹签落地,背面朝上。
哪怕是求了很多次的签,陆江天依旧忐忑,得有多无力多无助,才能如此执着的寻求虚无缥缈的神助?
伸手拿起竹签,翻转过来。
上上大吉!
陆江天眼中闪过一抹精光,像是死灰里仅存的一点余烬。
“阴阳道合
天灾数定不由人,何用叨叨渎鬼神。
自是灾星当满日,依然体旺久精神。”
读完签文,便是眼前一黑,唯有耳边庙祝的惊呼声还在断断续续的传来。
……
耳边庙祝的声音没有了,所有的感官逐渐消失,一片深沉的黑暗里,陆江天好像“看见”脑海里悬浮着一根竹签,那长宽高,那颜色,那包浆,怎么越看越看刚才上上大吉的那一根?
只是看不清楚,越想仔细看清越看不清,越看不清就越用力去看,终于,陆江天再次睁开了双眼,映入眼帘的是古色古香的架子床,以及和煦的阳光。
温暖、明亮。
还有一张略显惊讶的大脸,正贴着自己的鼻尖。
“这位兄弟,哥们可不好这口。”
陆江天连忙伸手把大脸推开,擦了擦鼻尖,都碰上了。
虽然这大脸细看来也是温文尔雅的美男子,身上还有股好闻的草木香,更难得的是脸红时显露出的那三分腼腆,任哪个大姐姐看了也要心动。
但是自己是真的不好这口。
扫视一圈屋内,七八个青衣、墨衣的古装青少年团团站着,全场目光向自己看齐。
楼下也不时传来推杯换盏的笑闹声,还有饭菜的香气,一切都变得鲜活生动了起来。
“我这是穿越了?!”陆江天心中只有惊喜,穿越到狮驼岭都无所谓,只要活着就好。
况且看这环境,属实是有些不错。
他心中暗忖:上上大吉莫非应的便是这穿越一事?
如今看来确实是灾星已去,体旺精神,毕竟都直接换号重开了。
就是那句“何用叨叨渎鬼神”让他哭笑不得。
难不成是自己拜了十几二十个道观,啰里吧嗦,让神明也嫌烦了,这才帮自己重开了一个号吗?
想到这里,陆江天又想起脑海里那根疑似金手指的竹签……
“大兄!呜呜呜,你终于醒了!”
一声哽咽的呼唤把陆江天飘忽的思绪扯了回来。
陆江天不由回神注目,见床边立着个少年,一脸担忧,两眼通红,显是流过泪的,正紧紧握着自己的手,很是激动。
他不觉有些恍惚,原身的记忆滚滚而来,不过片刻间就了然了前因后果。
原身本是弃婴,二十一年前被江州五平县老秀才陆奉收养。
陆秀才中年丧妻,本来就没有子嗣,也没打算续弦。
如今年过六旬,本以为注定孤独终老,却没想到还有意外惊喜。
因此视这孩子如同天赐,便给他取名……陆江天。
又过了两年,许是看陆奉心善,出于“既然你已经收养了一个弃婴,那再收一个也无妨”的心理,在一个大雪天,陆奉家门口便迎来了第二个弃婴。
因为是在大雪天相见,便给这孩子取名……陆江云。
给孩子取名的第二天,陆秀才便去衙门报了官。
表示自己一个穷秀才,鳏寡孤独四样占了俩,收养两个娃子已是极限,要是再有人来扔孩子,那他们一家老老小小可就得一块饿死了。
更何况弃婴本就是犯了王法,官府可不能放纵不管。
这才没有把陆家变成个养老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