糟糕,忘了琏哥儿这一茬。
贾赦目光不善地看向进来的一众绣衣卫。脸色涨得通红无比。
贾家,真的是没落了……
自立国以来,贾家何普被人逼迫上门过?
贾母脸色不善地落在那紫色飞鱼服的男子身上,一双老花眼闪烁几下。
来者品秩还不低。
不等贾母等人回过神来,双手被绳索反绑的贾琏,挣脱两名校卫的手,疾步冲了进来。
踉踉跄跄地跪倒在贾母脚下,惶恐道:“老祖宗救我,我没有与扬州卫家私交过密。不过是卫家托孙儿将姑爷的产业售卖于他卫家,孙儿才与他会了几面,老祖宗救我!”
这会子,王熙凤甫一瞧见贾琏,精神一振,整个人仿若活了过来。
她使出浑身的劲,从平儿怀里挣扎起身,状如泼妇般冲到贾琏面前,素手指着这位结发两年的陌生男子,心如死灰道:“你怎么敢,怎么敢!”
“我王熙凤,可是你的发妻啊!你这是推我去死,推莪去死呀。你怎这般狠心啊!”
贾母被琏哥儿夫妇气得脑儿疼,这会子瞧见凤姐儿髻发散乱,因喝道:“来人,把所有大小媳妇和姑娘们,暂行送往阁楼。”
所有嬷嬷闻言,尽皆松了一口气,她们早恨不得快快离了这是非地儿。
宝钗、三春、湘云继而听话般随同嬷嬷往不远处的阁楼过去。
平儿和丰儿连忙过去,搀扶着泪痕溢满两颊,痛不欲生的奶奶离了这地。
黛玉瞧见琏二嫂嫂那凄厉模样,不免心生痛惜。
这几年,府里除了老太太,也唯有这位琏二嫂嫂,是真心实意待自己。
念及此,黛玉不顾众人目中的异色,迈腿来到吴泽身旁。
想了一会,她用以二人听见的音量说道:“泽大哥,小妹想要拜托你一下。
今日可否替琏二嫂嫂转圜一下,自我进了府,她平日素来对我帮衬许多,若是可以……劳泽大哥尽力搭救一回,拜托了。”
吴泽认真听完,转而瞧见林妹妹那双清澈眼眸满是哀求,细想一会子,遂颔首应下:“好,我尽量。”
语气顿了顿,复又嘱咐一句道:“适才因与这些妇人拌嘴舌,倒是忘了让你去敷药。还痛吗?我已经让人去请顾大夫过来,过会子,你好生让她瞧一下。”
闻言,林黛玉美眸微转,点了点螓首,一双眸子露出一丝雀跃,脸颊渐渐染绯,方跟随雪雁紫鹃等人款步离开。
这时,贾母见王夫人和邢夫人意欲要走,遂出声唤住她们二人:“太太和大太太且留下来,仔细分说。”
邢、王夫人脸色一滞,只好驻下足来。
宋业方才已知晓何人是贾王氏,这会子,他也不阻拦她的离开。
等场上众人离开后。
“绣衣卫神京北指挥使镇抚使、宋业,见过国公老夫人。”宋业抱拳行了一礼,转而朝吴泽微点了点头。
贾母敛色,对宋业的行礼不置可否,强行压下心头怒火。
今儿个,贾家真真是丢人丢进家里头来了。
“宋镇抚使,我孙儿适才已经言明,他不过是与那卫家之子因生意往来会过几次面,何来与卫家私从过密?”
“话又说回来,哪怕是卫家通虏,我贾家乃一门开国双国公,贾家世受皇恩,岂会去做那起子自撅坟墓之事。”
宋业听见对方拿话问他,一点儿也不慌,脸上噙起如沐春风的笑意:“老夫人有所不知,贵府长孙与那卫家有银钱往来,我绣衣卫不过循例请琏公子回去问话而已。”
“你这是请人问话之礼?”贾母脸色一黑。
宋业微一欠身:“老夫人容禀,贵府长孙出首,状告贾王氏私放印子钱,且逼死人命数条。
这不,他与贾王氏乃夫妻,俗话说,夫妻本为一体,这印子钱,说不得便是他们夫妇二人合力之议。”
“我没有,我不是,他诽谤我。是她王熙凤一直背对着我做这起子恶事,老祖宗,我没有。”
贾琏此时哪还有温润贵公子的模样,凄惨得脸容都快扭曲了。
宋业转而面向贾琏说道:“贾公子请放心,你只须随你发妻回我绣衣卫衙门一趟,倘或此事你实属不知情,本镇抚使必然会使人请你回来。”
说着,宋业朝张彬吩咐下来,“来呀,去请贾王氏出来,咱们可不能一味打忧国公老夫人,此事当须尽快还贾公子夫妇一个清白。”
“慢着。”
“我怎么听来听去,宋镇抚使是在对扬州卫家一案有决议?”
吴泽淡然发声,此时他的脸上看不出喜怒。
张彬这才抽出空来,忙上前抱拳行礼,替南司镇抚使大人自报家门。
张彬话音刚落。
除贾政先前知晓清臣进入绣衣卫之外,其余贾家人皆是神色大变。
这会儿。
众人才回味过来,先前这位泽哥儿说过他乃从四品官身,只不过那会儿,大家骤然得闻黛玉二品诰命夫人一事,继而忽视了。
王夫人背脊一寒,她脑海混乱无比,花容失色,哦不,年老色衰的脸容布满恐惧之色。
倏尔,王夫人指着泽哥儿唤道:“原来今日之事,你意在妹婿的家财,琏哥儿一事,便是你在背后捣鬼……”
情急之下,王夫人唯一能想的,便是引起老太太对泽哥儿的反感。
如此这般,兴许老太太才会帮她这位当家太太挽一回面子。
毕竟,观那位泽哥儿先前的话语,似乎不想把此事轻易揭过,他还要把林丫头请出府里面去住。
那数十万两的丰厚嫁妆,她可不想再吐出来。
王夫人话落。
在场的贾家人无不是惊惧地看向吴泽。
贾母这会子才认真地看了一眼泽哥儿。
贾赦脸色急剧变动,目露狐疑、忌惮的眼神投落在少年人身上。
此子,心思竟如此缜密?
我不过是想谋一谋如海的家财。
他倒好,直接背后捅刀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