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敬逗弄一会老太太,因说道:“此地儿风大,老太太请随侄儿往丛绿堂且坐。”
恩,所有人似乎都忘了贾琏。
贾母点头刚要应下,却又传来那个讨厌的声响。
“慢着。”
众人听见吴泽说话,纷纷心绪一惊。怎么还没完?
贾政转而望向吴泽,说道:“清臣,你还有事?”
吴泽朝贾政拱手道:“政公容禀,先前尊夫人说得不错,一位奴几辈的人也敢对主子动手,简直不知死活。更何况,我师妹身份不同一般,乃今上亲点的二品诰命。”
吴泽不去理会投在他身上的复杂目光,语气淡然道:“然而,我师妹才刚一回到神京,便在贾家遭遇宝玉奶妈的摔打。而政公夫人并没有处置那位婆子的想法。”
“政公,若是此事传出去,被那些喜好捕风捉影的御史听了去,此事必然上达天听。窃以为,政公夫人此番作为,实是不妥,恐替政公徒惹御史攻讦非言。”
吴泽话落,贾母、王夫人、尤氏、秦氏、李纨尽皆变色。
还来?他到底要干嘛?
莫非是要王夫人跪下道恼不成?
贾政听完,脸色急剧变幻,目光复杂地看了一眼清臣,转而投向王夫人身上。
此番听见清臣数次唤他政公,他的心底失落过多于愤怒,只一味以眼神慑于躲在王夫人怀里的宝玉。
王夫人瞥见老爷那气极的眼神,直勾勾地瞪着瑟瑟发抖的宝玉,眼前一黑,好在被金钏拉了一把。
贾母活了大半辈子,守着偌大的国公府,什么样的勾心斗角没有见过。
偏生泽哥儿眼下这番话头,连她这位国公夫人,也挑不出错处。
垂首细想一会子。
贾母长叹了一口气,还是因为自己担心宝玉的名声作祟。
李嬷嬷是奶大宝玉的半个娘,适才只顾着她胡诌,说有人骑在宝玉的头上拉屎拉尿,这才致使她信了李嬷嬷的舌根。
贾赦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林黛玉,心里却是暗自思忖着,这林家钱银,却是难能着手了。
贾政收回宝玉身上的目光,寻思着回去再请家法,今儿個,偏生要让他记牢今日之祸。
念及此,贾政这会子才想起玉儿脸颊上面的指痕。
“今日究竟发生何事,方才我就欲想问,玉儿的脸上为何有一道指痕,你来说。”贾政脸色隐现怒容,拿手指着躲在太太身后的周瑞家的。
周瑞家的不敢去瞧老爷那要吃人的眼神,更不敢去瞧泽六爷那双清冷的眸子,唯有垂着头战战兢兢,把前因后果说了。
贾政听完,怒气上涌,下意识便想过去抽发妻一记耳光。
但素来自诩读书人的他,愣是忍下这股子冲动,颤抖着手指着王夫人:“蠢妇,慈母多败儿,宝玉便就是你这蠢妇生生宠溺惯坏,才致使他房里人妄自尊大。”
“好了,那宝玉的奶嬷子已受了应有惩罚,奴仆的错漏,这与我宝玉有何干系?”贾母从王夫人怀里拉过瑟瑟发抖的宝玉,一把抱在怀里,不满地瞪了一眼小儿子。
贾政被母亲啐了一口,憋着一口气,胡子乱抖。
这事究其原因,还是出在宝玉身上。必须狠狠打一顿,让他好生长长记性。
李嬷嬷那人,持着奶了宝玉几年奶水,在府里惯作那起子逞威,每每吃多了几盅,便在下人面前使她奶娘的威风。
这都是宝玉老子娘,宠溺宝儿惹的祸,才致使宝玉身边的下人,肆无忌惮。
念及次,贾政继而转向发妻王夫人,怒目而视。
“真真是蠢妇,瞧你把宝玉给惯的,若是清臣今日不满意,唯有请王家大兄过府,替你分说。”
贾政终归还是留了一分体面,没有说出过度的话语。
毕竟,大姑娘那个省亲园子,明年便可落成。
王氏再怎么有错漏,她还是大姑娘的生母。
老爷话落,场上众人当即色变。
心思活络的人,情知老爷已对太太的做法极不满意。
贾政脸色阴沉,垂首思忖一会,转而面向吴泽:“清臣有何想法,不妨说来。你放心,回头我便会好生管教你那位宝兄弟。”
吴泽闻言,瞥了一眼此时吓得脸无血色的王夫人。
“政叔,我师妹今日之祸,想来必不是一时之因,方才观那老婆子倒是挺有眼力见的,我却是不大相信她教训下人却避不开我师妹。”
“既如此,今日过后,我便会让我师妹搬离荣国府,她的住处我自会替她寻好。”
吴泽话落,贾母和林黛玉面色一滞。
王夫人瞬间想到林丫头的丰厚嫁妆,刚想要发话,偏生被老爷朝她投来不满的眼色之后,马上垂头。
其余人亦是诧异地望向吴泽。
他这话说的,是以黛玉的兄长自居吗?
贾母看了一眼低垂眼帘的玉儿,转而不满地看向吴泽,说道:“泽哥儿,你虽是我那女婿的学生,然而,我才是玉儿的外祖母。
玉儿的居所,容不得你来指手划脚,还有,我那已故女婿留下来给玉儿的家财,你……”
“老太太,贾琏没有与你说吗?鸳鸯,劳你与老太太说一下。”吴泽出声打断贾母的喋喋不休。
贾赦这会儿诧异抬头,皱眉看向吴泽。琏儿那孽畜,又在扬州说了什么混账话?
鸳鸯听后,浑身一颤,我看都不敢看你一眼,你非要把我给拽进来作甚?
瞧见老太太投来疑惑的目光,鸳鸯迫不得已,唯有欠下身子,睫毛微微颤动,说道:“泽六爷在扬州对琏二爷说过,姑爷给林姑娘留下的家财,除了林姑娘,谁敢伸手,泽六爷……泽六爷便会剁了谁的手。”
话音刚落,场上的贾家人,除了贾政,无不脸色大变。
贾赦断然出声:“真真是好大的一口气,你当我贾家无人呼?”
“这话倒也不错,你贾家长房,都被我绣衣卫捉拿下狱了。据下面的校卫传报,贾家长房,似乎并没有子嗣罢。”
“哦,差点忘了,贾家还有个二房,那位衔玉而诞的哥儿。”
一阵爽朗笑声传来,身披紫色飞鱼袍的宋业,带着一众绣衣卫来到会芳园门外。
宋业左等右等,不见贾家人把贾王氏请送出来,便让满脸不情愿的贾珍带他往会芳园而来。
他说的那句话,便是顺着贾赦的原话,原也是想着给贾家人来一个下马威。
宋业纯粹不知道一等神威贾将军,是在呛南司镇抚使吴泽,不然,他绝对不会说那两句话,势必会站在贾将军这头。
贾赦、贾政闻听宋业的声音,齐齐变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