井水清凉无比,甘甜可口,比缸底剩下的那些福根,真是好喝太多了。
天色越来越黑,饭香四溢,二人被老者请进了屋,就见墙根堆着两个大麻袋,每个至少都足有百斤重,显然是打完麦子晒干之后,准备往上交。
如果这些不是往上交的,老头也犯不着浑身穿着满是补丁的衣服。
“这些是……”李方明问。
“清水县王士绅的租子,来吧,吃饭吧!”老者道。
刘昊和李方明一人坐在一个马扎,也就是胡床上,李方明又问:“敢问王士绅租子是怎么收的?”
“二八。”老者说道。
二八这个数字听上去触目惊心,但都没让李方明和刘昊感觉到诧异。
就算没有原主记忆,单凭后世记忆的刘昊,也压根不觉奇怪。
他记得资治通鉴有一段原文是这样记载的:“燕王皝以牛假贫民,使佃苑中,税其什之八,自有牛者税其七。”
后被人劝阻说:魏、晋虽道消之世,犹削百姓不至于七八,持官牛田者官得六分,百姓得四分,私牛而官田者与官中分。
因此,才改采用魏晋之法。
前燕国尚且如此之想,更不要说压榨百姓压榨最凶的后赵了。
一九刘昊都不奇怪。
至于二八不够吃怎么办?
这也很简单,那就是借,平时编点竹筐、簸箕等手工艺品还债。
相当于一边借,一边还,一边再借,一边再还,背着永远都还不完的债。
“你没有子女么?”刘昊问。
“有个儿子。”老者说。
“那他……?”
“去年卖身给王士绅家为奴了,后来犯了点小错,被王士绅给打死了。”老者吸溜口稀粥说道。
“既然你没有子女了,为什么不离开?”刘昊又问。
“到哪都一样。”老者苦笑一声。
这时,刘昊才意识到自己问了句废话,不止这一句,连同上一句也是废话。
地主如果收谁家子嗣为奴婢,就相当于抵债了,在封建社会,奴力可是地主家的私人财务。
如果不收,那这家世世代代都要欠地主家钱,欠到天荒地老,因为父债子偿。
至于说跑,往哪跑?
跑到别处不说还能不能有这一亩三地分种,单说士绅豪强不会追击吗?不追击人都跑了怎么办?
自己特意来来乡间不也是担心如此吗?否则按李方明计策,绑个鱼肉百姓的土豪多省事?!
三十名青壮年得罪士绅豪强尚不能自诩逃掉,何况一个老头?
……
入夜,村子外围,有些人早已等得厌烦:“百长怎么还不回来?他是不是……”
话说一半,被吴苒狠狠瞪了一眼,这人脊背发寒,转动脖子瞅了一圈,提议道:“要不咱们还是屠村吧!营救百夫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