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牦牛哧出一口白气,摇晃着从地上站起来。
“哞————”
悠扬的叫声回荡在甘察尔湖的上空,老奥森家的牛羊们开始渐渐的向着它汇聚而来。
男孩看着微微起波澜的黄金湖面,眼中却充斥着不舍的悲伤。
这个孩子瞒不住心事,心里所想的都在眼睛里映出来。
叹了口气,诺玛走到他的身边。
“怎么了?”
男孩回头看了一眼诺玛,眼泪控制不住的涌出来。
“诺玛,我当不了厉害的花匠,也当不了自由的牧民。”
他向她展示了自己脑袋旁边的小辫子。
“诺玛,爷爷说我‘梳辫’了,该决定以后做一个怎么样的人,他用三头牛和七只羊拜托了城里的大贵人,让我加入帕亚骑士团,以后就可以成为骑士佬爷。”
男孩的眼泪止不住的流出来。
不同于传统的马刀客,骑士是帕亚这几年新兴的阶层,是平民晋升贵族唯一的途径,多少老百姓求不来的康庄大道,可比什么花匠和牧民有前途多了。
诺玛有些搞不明白:“这么大的好事,为什么要哭呢?”
男孩泪眼汪汪的看向诺玛:“诺玛,我以后就见不到你了和爷爷了……”
这家伙是笨蛋吗?
想不明白,但她还是本能的给男孩介绍:“帕亚的骑士团,是从王国模仿学习来的,它的存在,刺激了帕亚古老僵硬的贵族体系,是大公对世袭贵族的一次试探……”
停顿了一下,女孩儿的心中也升起一股淡淡的忧愁。
是因为男孩断断续续的哭泣吗?还是因为以后再不能轻易相见了?
摇摇脑袋,她决定换了个角度安慰男孩。
“你的爷爷会因为你成为骑士而高兴的。”顿了顿,她补充道。
“我也一样。”
男孩将擦眼泪的小手从眼眶挪开一点,偷偷的看了一眼女孩。
“真的?”
“真的。”
女孩想了想,将手中的冒险小说递给了男孩儿。
“骑士课程应该包括基本的读写,这本书就送给你了,我想你不久之后就能自己读故事了。”
男孩停下哭泣,紧张的在袄子上擦干小手,小心的接过诺玛递给他的冒险小说。
他想了想,又从脖子上摘下那根珍贵的‘命草’,毫不犹豫的将它递给了女孩。
“诺玛,这个东西送给你。”
诺玛皱起了眉头:“不需要,这是你的宝物,我不会轻易收下的。”
她还记得最初相识时,她想要借男孩的‘命草’磨一点药粉,用来炼制魔药,但却把男孩吓得面色惨白,两天没有主动找她。
男孩的泪水又开始在眼眶中酝酿,看来是又要哭出来了。
“收下吧,这是还礼。”
满脸皱纹与晒斑的奥森驾驭着老红马,从远处小跑着来到了两位孩子的面前,出声提醒道。
他来接他爱哭的孙子和牛羊回家。
诺玛对他微微行礼,稍稍犹豫了一下。
在一老一小的注视下,女孩接下了这根‘命草’。
随后奥森将男孩抱上红马,又回头看了一眼女孩儿。
“要我们送你回家吗?”
老者问道。
本来想一如往常那样拒绝,但看了一眼马背上的男孩不舍的目光。
“那么就麻烦你了。”女孩儿如是说道。
夕阳下,老人牵着红马,马背上,第一次骑马的女孩有些紧张的捏住男孩的衣角,后面是温顺牛羊成排成列。
偶然传来一两声的苍老有力的吆喝,那是老者在呼唤落伍的牛羊。
他们行走在甘察尔湖的岸边,宛如行在金色的晚霞边。
一阵风吹来,诺玛的兜帽被掀开,她抬头看向前方。
敏锐的注意到了老牧民手腕上的手环。
那是自己当跟随斯图拜访牧房时,她送给男孩当作回礼的护符,男孩一直很珍惜它。
她捏了捏自己在手心里的“命草”。
这一刻她稍微有些理解了,或许在男孩看来,加入骑士团就是一场命运的谜团,身无所靠,前路未知,所以他惴惴不安。
但即使如此,在踏入谜团前,他还是把自己最珍惜的两件东西送给了最重要的两个人。
她轻轻弯腰,对在前面的男孩说道。
“约书亚,你未来会成为很厉害的人。”
少年回首抬头,小小的辫子混杂在头发中。
“真的?”
“真的,我以女神的名义保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