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纷扰喧嚣的议论中,因为这位老实的中年人而噤声。
他们不关心孩子因为读书后,能不能将来去那繁华的大城里当大官,自己也能去那里当上老太爷。
他们只关心这庄稼地里的一年四季收成,来年是否会比今年更好。
倒不是他们没有什么野心,只愿意躬身于田亩之间。
而是他们穷苦的生活,打消了一些不切实际的幻想。
他们宁愿相信有一日泥塑的神像会显灵,也不相信自己有一日也能过上,绫罗绸缎、锦衣玉食的日子。
自古钟鸣鼎食之家,无数代之积累根本无法实现。
于是有一个人声音响起,紧接着就是数十道,百道的声音响了起来。
振聋发聩,在苏秦的耳中不是纷扰的嘈杂声,而是金玉玉振震撼着此刻他的内心。
这一幕给予田宜的震撼,如观望一座高山,原来他的身影并不高大,只是不知在何时,心里落了一颗种子,让他觉得这道身影可以如此的高大。
孺慕,尊崇?亦或是情窦初开时,少女怀春的心意?
不过在此刻田宜也不清楚,因为她的心里如翻江倒海般的汹涌,大脑之中只有这位苏先生的余音不断的环绕着。
苏秦顿了顿声,面对着如此多双眼神方才开口道:“我们这片土地孕育着的稻种黍谷,这是我们生存的寄托,这才是真正的大学问,我自然是愿意去教的!”
他没有去说一些大道理,也没有引经据典的搬出,说出《吕氏春秋·任地》、《氾胜之书》和《陈旉农书》这些农学著作,来为自己的话立根本。
因为他面前的都是整日黄土白日的农民,而不是站在高堂,与他“高谈阔论”的读书人。
他不需要同这些普通百姓辩经,所谓的降维打击,听入他们耳中也就成了之乎者也的无用之言。
只有谈及了切身的利益,方才能够触动他们的内心。
倒不是在苏秦的心目中,这些人都是贪图利益的人,反之他十分的理解。
他们首先是要活下去,其他的都暂且不论!
普笃慕的父亲脸上有些熏红,倒不是太阳的曝晒,而是刚刚饮酒后的结果。
酒那可是奢侈品,这个同样黝黑,身材却有些壮硕的汉子,依在田埂着笑着。
身边的有些人同他说着:“马桑木,你将普笃慕送到学堂里去和先生学几年的学问,将来也是一把种田好手,将来也能为他寻一个好婆娘!”
“不然你这幅样子,谁家好姑娘愿意嫁过来!”
普笃慕看起来只有一些九岁大孩子的身形,实际现在却已经十一岁了。
这是常年的劳作,加上营养不良所导致的结果。
不过原本麻木的眼神,此刻却希冀的看着自己的父亲。
希望能够从他的口中得到答应的结果,可是这个世上希望才是最可怕的东西。
因为给人虚无缥缈的希冀,然后带着结果信念的轰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