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0年8月21日，小雨。”

李满秋趴在凳子上，看着淅淅沥沥的秋雨，在日记本上写上时间和天气。

在哥哥的建议下，她开始尝试着每天记录有趣的事情。

“娘和大哥去看爹了，她们没有问我想不想去，可能是因为不能去太多人吧。

但细细想来，即使问我，大概也不会去，我现在有点怕爹，他的样子太凶，就像小说里的恶人……”

写到“恶人”两个字，她犹豫下，快速划掉，却又不知该用什么词代替，托着腮帮看着雨幕许久，才接着写：

“……莽撞的人，我其实也知道爹是想为娘出气，可打死人又严重些，我不是同情欺负过娘的人，只是认为事情或许不该这么严重。

好吧，到底是我岁数小，不能想明白大人的事情，要我是大哥那样聪慧就好很多，很多事都处理的服服帖帖。

说到大哥，最近的大哥也不是以前的那个，若不是他擦身上时，我看到他后背那个小痣，还以为大哥被换人了，就像是聊斋里说的那样，被钟馗切掉脑袋换了人。

听大哥说，还有一个月左右，他就要去南江省读大学，说哪里很远，在大海边上，大哥说到时候会给我寄大海的照片，我很期待，我也想看看大海到底长啥样，是不是真的一直狂风卷积着乌云……

我也想读大学。

我要去看看祖国各个地方的风景，听不同地方的人说话，吃很多各色各样的好吃的。

大哥说，如果我好好学习，一定能去成，他会支持我。在这个家里，大家都很好，可只有大哥……”

“蛋蛋，小心把头发淋湿感冒，凳子端进去点。”

大姐正在做饭，出来泼水看到她，笑着提醒。

“嗯，大姐。”

李满秋应着，低头看看刚才写的句子，又轻轻划掉。

“……家里大家对我都很好，若是离开她们，我又会难过，这可真是个矛盾的事，怎么就没有两全其美的呢。

嗯……娘和大哥应该正在和爹说话吧，希望爹好好的，听人家说好好改造，就能早点出来。

至于出来后，我会不会看到他还害怕，到时候再说吧，或许长大后，我就不怕了呢。”

写到这里，她觉得差不多了。

小心翼翼将钢笔盖上，收拾好本子，拿回去放好，又捧着小说拿过来。

每日跟着二姐干活，只能抽空看，今天下雨，没有人来，难得休息一天。

二姐也累坏了，睡到这个点还没起来。

猫蛋也一样。

都在睡懒觉。

耳边听着二姐轻微的鼾声，雨声，大姐拉风箱的“啪嗒”声，还没回家鸟儿的叫声，交织在一起。

她非但不觉得吵，反而很安静。

嘴角忍不住露出几分笑意。

今日看到的刚好是神雕侠侣，郭襄过生日那天，她的心情和得到很多礼物的郭襄一样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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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份证明，介绍信，户籍证明，亲属关系证明……”

按着工作人员一项项将资料提交，李满堂和母亲站在窗口等着审核。

来到这里才知道，并不是二伯说的三个月可以探望一次，而是每个月都可以探望一次。

只不过探望日期有规定，必须选在一号，十一号或者二十一号三天。

刚好昨天是二十号，他便和母亲找个宾馆住一晚上，今天再过来。

出门后的母亲，时而清醒，时而糊涂，照顾起来相当不易，他这边深刻体会到两个姐姐照顾她这么多年多艰难。

他希望通过这次探望，能让父母双方都重拾勇气，彼此成全，共同走出生命的低谷。

工作人员其实也知道李光磊的事，既同情，又责怪他不好好改造，核实信息没有问题后，专门交代李满堂看望时给父亲好好说说。

被动放弃，永远不是好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