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下瞬间一片死寂。

这个时候，那些嘲讽讥笑的声音与表情尽皆消失，取而代之的震惊骇然与不可思议令人看得由心发哂。

然而。

如果洪尘是此时站在台上的人，那这般变化于他而言根本毫无意义，不值一提。

张小凡自然也是这么想的。

只不过，张小凡的心理多半源自于手中烧火棍的影响，他毕竟还是个十六岁的少年，而非洪尘这个几百岁的老东西。

洪尘：？？？

第二日比赛结束，大竹峰还剩下宋大仁、田灵儿与张小凡，八个弟子还有三位，也是好成绩。

但田不易不是很高兴。

因为他仍然张小凡的晋级来自运气，所以不可能走得太远，而他更看好的其他弟子却偏偏输了比赛。

宋大仁身为他大弟子，他稍稍放心，但仔细分析下来，也没有走到最后的能力。

至于女儿……

明日田灵儿的对手是陆雪琪，田不易虽然对陆雪琪不是很了解，但是看她两天的战斗都轻易解决了对手，估计明天就是田灵儿的最后一战了。

张小凡？不提也罢。

如此想来，大竹峰可谓是高开低走，田不易自然心情不佳。

另一边，张小凡再次与暗恋对象来了一次偶遇。

这一次，田灵儿与齐昊干脆就没避着人。

望着师姐对齐昊含情脉脉的眼神与动辄娇羞的模样，张小凡眼中几乎丢了生机。

他浑浑噩噩地行走在清冷的月色之下，漫无目的的脚步让他再次来到了那一夜的河畔。

他蹲在河边，两眼无神地望着水中模糊摇曳的影子，一股由心而生的孤寂意境悄悄弥漫。

不远处。

洪尘和花楹今夜烤了一只小鹿，花楹不出意外地再次醉倒后沉入美梦之中。

望着第二次会面的张小凡，洪尘突然感觉到了缘分。

于是，他挥手将幻术的范围张开，将张小凡也笼罩在内。

不一会儿，鹿肉的香味与浓郁的酒香弥漫到张小凡身边，并将他的心神从凄苦中拉扯回来。

吱吱吱~

比他更快一步的是趴在他肩头的灰猴子。

这只三眼灵猴看了看洪尘，似乎没有察觉到危险，随即手脚并用迅速冲到篝火旁，接着人立而起，双手合在一处对洪尘拜了起来。

灰猴子年龄尚幼，第三只眼还没有睁开，额头上象征三眼的白毛也因为常年没有洗澡而十分不易发现。

但它这般礼貌如人的姿态，倒是显得格外乖巧，令人喜爱。

洪尘被逗得笑了起来，于是点了点头，示意他自取。

灰猴子叫了一声，咧开嘴角像是在笑，而后动作麻利撕下小鹿身上最后一条鹿腿。

“死猴子！”

张小凡惊慌地叫了一声，赶忙跑了过来。只是刚迈出没几步，他忽然又停下，一双眼眸充满警惕地看着洪尘，同时余光打量着周边。

虽然刚才确实是走神了没错，可他分明记得，自己来的时候根本没有看到任何火光与人影。

这突然出现的人物，究竟是好是坏，他无从分辨，只能谨慎行事。

然而，灰猴子对他的呼唤置若罔闻，甚至已经抓着鹿腿认真地啃食起来。这让张小凡看在眼里，急在心里。

这时。

对方忽地朝他看了过来，张小凡猛地一惊，一只手迅速伸入怀中握住烧火棍。

可当他真正接触到对方的眼神时，心中的戒备与惊惧突然间被抹去，宛如有一阵和煦自然的清风迎面吹来，穿过肉身与灵魂，令他整个人都安然宁静下来。

“吃点？”对方开口。

张小凡抿了抿嘴，身体像是不受控制地往前走去，可灵魂却偏偏没有半点感觉不自然。

坐在篝火旁，对方切下两条满是精肉的肋排递了过来。

晚饭的时候，他因神不守舍并未吃饱，现在闻到了诱人的香味，空空的肚子不由得发出声响催促他赶紧张嘴进食。

张小凡红了脸，低着头道：“抱歉，前辈。”

“无妨。”

对方的声音，让他感到十分温暖和舒适。

抱着肋排，张小凡吃得很香，对方的酒也很好喝。

吃饱喝足之后，他望着自己面前一堆骨头，再次脸红，甚至红到了耳根。

他鼓起勇气，抬起头来，第一次正视对方。

于是，他愣住了。

这是怎样的一个人啊？

面如玉雕，棱若刀裁。

眉似远黛，目隐群星，鼻梁高挺，唇锋如岭。

清淡的月光和温暖的篝火在他的脸颊上打出一片片阴影，却也遮不住那双明亮如旭日、深邃如汪洋的眼眸。

垂在肩上的头发宛如黑色锦缎披肩，一身雪白衣衫仿佛温润流动的柔云。

端然如龙，飘然似仙。

此时，他脑中忽地闪过那个被灵儿师姐含情脉脉注视着的齐昊，可只一个瞬间，那画面便砰然破碎。

怎么能比？

如何够比？

即便是他见过的最为道骨仙风的掌门真人，与眼前之人相比，也要黯然失色。

唰！

张小凡像是屁股下装了弹簧一般，猛地弹了起来，旋即迅速躬身拜下。

“晚辈失礼！还望前辈恕罪！”

一片安静。

除了睡着的花楹翻着身发出呓语，还有灰猴子涨着肚子躺在地上舒服地哼唧，就只有燃烧的火堆中不时响起的噼啪声。

“坐吧。”

还是那般温雅的声音，立时洗净了张小凡心中的惶恐。

他缓缓坐了下来，目光紧盯火堆，仿佛那里面蕴含着太极玄清道的至高奥秘。

洪尘不禁失笑。

“前几天，我在这里见过你。”

张小凡讶然，想到自己上一回来此的所作所为，突然觉着脸上臊得慌。

“我是涂山红尘，你呢？”

闻言，张小凡抬头，强迫自己看着洪尘，拱手报上姓名。

“晚辈张小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