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茫的少年啊，你渴望力量吗？”

洪尘本来是想这么问他的，只是看着张小凡那张纯净得有些天真的面庞时，又觉这般玩笑之语似乎也有些不合时宜。

毕竟，人家现在可是心痛得很呢。

想了想，洪尘说：“你今天比赛我看了。”

张小凡一愣，随即苦笑着摇了摇头：“那前辈一定能看出，我其实根本不知道为什么能赢。”

“这倒是。不过我认为，你应该知道的。”

说着，洪尘伸手轻轻一招，张小凡塞在怀中的烧火棍顿时从衣襟里飞出落到他手上。

来不及反应的张小凡又是一愣。

噬魂棒的外形确实没有什么值得称道之处，说是丑陋也实属客观评价，镶嵌在顶端的噬魂珠让这根烧火棍看起来更显怪异。

入手冰冰凉凉，像是握住了冬日里结在房檐下的冰柱。

青黑色的噬魂棒不断释放出幽寒的气息，一缕缕血色丝线以噬魂珠为源弥漫至整个棒身。

倏地，那血丝突然亮了起来，充满侵略气息的幽冷之气迅速通过手掌钻入洪尘体内。

这一刻，他耳畔仿佛听到了幽冥之地中无数冤魂的嘶吼，冲天的怨气贯入脑海，眼前瞬间被滔天血海弥漫。

魔道，就是这样。

血腥、残忍、厮杀、怨魂……

坐在对面的张小凡怔怔地望着在洪尘手中展露出另一面的烧火棍，惊得嘴巴大张，眼睛瞪圆。

而从洪尘身上传来的令他身魂俱寒的气息，引动了他所修行的太极玄清道，那种完全对立的、彼此克制的感觉叫他整个人既感觉不舒服，又发自内心地感到恐惧。

好在，这种压迫并未持续太久。

洪尘眼睛一眨，受噬魂棒影响带来的异常瞬间消失殆尽。

但张小凡却猛地抬头，旋即眼瞳剧震，身躯后仰，摔了個结实。但倒地以后，他两手拄着地面丝毫不敢妄动，身上霎时逼出潺潺冷汗，就连呼吸也屏住了。

只见，不知何时，洪尘身后出现了一条墨色欲滴的黑龙。

磅礴的魔道气息将张小凡体内的太极玄清道修为压制得紧紧缩成一团，有形无质的黑色魔焰包裹着每一片龙鳞，硕大如灯笼的龙目漠然地看着张小凡。

居高临下的俯视是一层，龙族天然的威压是一层，魔道与正道气息的对立是一层。

总而言之，张小凡的思绪在此时仿佛被冻结了一般，他完全无法思考眼前到底是发生了什么，只能遵循着求生的本能克制着自己的呼吸与身体。

“魔道至宝。”

洪尘开口，压力尽散。

张小凡胸膛快速起伏，崭新空气的交换让他的脸色迅速恢复。

可紧接着，他猛地看向洪尘手中的烧火棍，惊愕不已、磕磕巴巴道：“前辈，你说……它、它是……”

洪尘微笑：“主体是摄魂棒，上古时期的魔道宝物，顶上的是噬魂珠，黑心老人的成名至宝。至于它们的作用，听名字就知道。”

洪尘握着噬魂棒，轻轻往地上一点。

顿时，棒身所落之处的绿草瞬间被黑色吞没，生机勃勃的草叶变得僵硬焦黑，且这般变化正迅速朝着周围蔓延，一个呼吸的工夫便扩张了一丈有余。

枯萎失去生命力的草地像是被野火席卷过一般难看。

可噬魂棒顶端的珠子却渐渐亮了起来。

毫无疑问，这一幕令张小凡的脸庞再度失了血色，嘴唇也跟着微微颤抖。

洪尘提起噬魂棒，草地上的黑色瞬间停止扩散。

接着，他将噬魂棒扔给张小凡。

张小凡先是本能地抬手接住，可随后他又手上一松，似乎要将它扔下。

“它很适合你。”洪尘突然说道。

张小凡愕然相望。

洪尘笑道：“它们的结合是因为你。”

张小凡低头，看着外形丑陋的烧火棍，眼神不断变幻。

他无法相信，似自己这样的人，竟然也能拥有法宝。

同样，他又害怕自己作为正道青云门的弟子，却手握着一件魔道至宝。

放弃？

不甘。

拿着？

害怕。

洪尘没有批判他的犹豫不决。

因为他才只有十六岁，此生只在两个地方待过：草庙村和青云门。

他没有见过正道作恶，魔道行善，更没有见过虚伪的君子，正直的恶人。

他对正道和魔道的界定，只能依靠着在青云门所接受的教育，与自身尚未成熟的道德是非观。

若要出言训斥，未免太过苛责。

良久。

不知道张小凡心里究竟想到了什么，但他的五指却渐渐握紧。

他在地上换了个姿势，面向洪尘跪了下来，额头叩在黑色的草地上，僵硬的草叶瞬间变成一团黑灰，染脏了他满是汗水的面庞。

“前辈！”

“嗯？”

张小凡咬了咬牙，眼睛一闭，压下心中自卑，道：“恳请前辈收我为徒！”

在他的思索中，既然放不下烧火棍，那就等于主动走到了青云门的对立面。

既然要离开青云门，那他最好给自己找个去处，或是寻个靠山之类。

眼前这位前辈他根本看不出任何东西，但是对方的态度，以及那条令他心惊胆战的魔龙似乎也说明了些什么。

就像他的名字一样，他认为自己很平凡。

所以，放弃了烧火棍这件魔道至宝，选择留在青云门又有什么用呢？

看着自己心爱的灵儿师姐和齐昊私会、散步，或者见证他们结为夫妻，再看着他们生儿育女？

仅仅只是想象，张小凡便觉得心脏好似被撕裂一般痛苦无比。

与其留下，不如离开。

眼前，不就正好是一个极佳的机会么？

就此分道扬镳，未来不再相见。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