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镇国军的披甲率还算不错,但是头部颈部依然不可能有效防开,箭只要从这些致命之处射过,一样是死伤无数。
对准头颇有信心的士兵都不会朝胸膛射箭,而是朝着脖颈开弓。沙陀人的骑射功夫果然了得。
骑兵们手持长矛,身披重甲,像潮水一样涌向敌军。箭矢像雨点般从空中落下,密密麻麻地覆盖着整个战场。战鼓声、呐喊声、哀嚎声交织在一起。
看到沙陀军把自己的应对策略一一化解,将要开始用骑兵对己方步兵展开屠杀,韩建明显坐不住了。
“把后备的骑兵调上来,从中军之前进军,先挽住颓势!”
关中马匹数量缺少,部队难以骑兵为主力进行作战。和沙陀人真刀真枪地比拼马战,这怎么可能有机会取胜呢?
很显然,这四千人马上去,无异于是羊入虎口,根本无法挽回局面。
李克用作为打仗几十年的统帅,知道这场战斗已经结束了。镇国军不会有任何翻盘的可能。
接下来,就是让士兵们立战功的时候了。
沙陀旗兵打出旗语,传递出了战前通知的消息。各部部将看到之后,开始呐喊宣布:
“本战每斩首一级,赏钱二缗,绢一匹。斩杀什百将各有加封。活捉韩建的,赏钱万缗、绢千匹、封列侯!”
战鼓隆隆,尘土飞扬。铁骑破风,箭矢如雨,战场上弥漫着血腥与硝烟。
在巨大的激励下,沙陀人更是勇猛无比,骑兵以雷霆万钧之势冲向敌阵。
马蹄之声震地,兵器闪烁寒光。全军齐心协力,奋勇向前,镇国军无论哪部分军队上去,结果都是被一举击溃。
好在靠着不错的盔甲,镇国军多撑了一些时间。厮杀从上午到下午,他们还是在疲惫不堪之后败下阵来。
沙陀人高呼着口号,挥舞着旗帜,向前追击:
“只除首恶元凶!放下兵器者不杀!愿意反戈的,皆重重有赏!”
这场战役的天平,从头至尾就未曾偏向过镇国军一点。
在投入了所有的力量和预备队后,韩建知道已经没有余力去逆转结果。
败了,大败。
眼看着沙陀军已经接近推进到中军。此时不走,恐怕就没机会走了。
“收兵,鸣金!蔡敬思率部殿后,掩护前军撤退!”
韩建不甘心地看着蔡敬思,心中的愤恨和恐惧似乎全都想发泄在此人身上。
说什么镇国军能与沙陀人一战,还撺掇自己亲自迎战。这下可是输大了,连能不能逃命都是问题。
让他殿后,最好让他死在战场上,不然怎能解心头之恨!
韩建领着五千败退的士兵撤离。这五千是还能跟着自己走的军队,那些战场上的残兵败将已经管不上了,他们只能自求多福。
沙陀军这边。
“阿耶,这次乘胜追击,必须由孩儿率兵前行。”李存勖又开始主动请缨。
李克用仔细地盯着这个年少的儿子看着,觉得让他前去,也没什么问题。只要派人看护好他的安危,让他在这种战场上多历练一下是极好的。
“一路上,切记不要伤了朝廷的禁军。倘若是追到了城外,不要和禁军起冲突……”李克用叮嘱道。
………
李存勖骑着快马,带着几千精锐轻骑,快速包抄。
一场大胜之后,最重要的就是赶紧扩大战果。
镇国军大部分士兵都是步兵,没有马根本跑不快,只有沦为被骑兵两头堵的份。
但是普通步兵并没有立刻去俘虏的价值。在李存勖眼中,要紧的只有韩建,还有几个重要将领。
李存勖率军向前,一路上可以说都是镇国军向华州奔逃的游兵散勇。
赶了二里路,李存勖终于截住了一支部队,是蔡敬思和他都统之下的亲兵,还混合着一些杂兵,正往南撤退。
这正是李存勖最想亲手手刃的那部分。
看到这些人还在使劲奔逃,李存勖使劲夹了一下马镫,往前跃了一大步,举枪迎在路上,挡住了这伙人前进的去路:“逆贼还想逃窜?”
蔡敬思还没有从战败中缓过神来,突然发现有一少年将军,估摸只有十五岁左右的年纪,也敢拿着兵器对准自己,不觉哑然。
“你是哪来的娃子,敢来挡老爷的去路?快快散去!”
李存勖大怒:“听闻河东李亚子的威名否?凭尔等一帮不中用的犬豚之辈,也敢以曾胜我天军自称?今日又如此蔑视于我,孰不可忍!”
蔡敬思不想理睬他,于是举刀便砍,希望杀出重围。
李存勖也经过几次战阵,武艺不错。更何况,他父亲李克用对他也很宠爱,给他配给的护卫实力强劲,保护他的安危是绰绰有余。
几把马刀在一旁伸了出来,挡住了蔡敬思的刀路。
蔡敬思面对死亡,才从利令智昏到不知所措的状态中回过神来。
今日之败,完全是冒进了。倒不是说轻敌,镇国军从来没有轻视过沙陀军。但普通的重视远远不够,他们需要超出规格的重视。
现在即使逃回华州,以韩建的性格,必然要找一个替罪羊承担责任。那自己还有保命的可能吗?
蔡敬思想清楚了,临死之时高呼:“逃回去没有好下场,被沙陀狗抓了同样没有生路,不如和他们拼了!”
剩余的亲兵都拿出了刀枪,进行最后的反扑。
然而在这时刻,李存勖一马当先,挥舞长枪冲入敌阵。不等躲闪,便将蔡敬思一枪刺于马下。
随后李存勖长枪一挑,拔刀一挥,那颗项上人头就到了他的手上。他随之将头颅收入囊中。
李存勖不会容忍任何一个击败过他们的人活在世上。哪怕是佯攻,哪怕是计划中许败不许胜的引敌入瓮。
失去主将的亲兵顿时士气大跌,最终全部被击杀。
李存勖没有停留,继续率众追击韩建。一路上越追越紧,一直追到了华州北门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