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黑杀人夜,风高放火天。
自古以来,夜袭是技术含量高的战术之一,那是对进攻防守双方综合实力的最高考验乃至折磨。夜间作战,进攻方需要坚韧的意志力和顽强的战斗力,防守方应急措施得当,同样能在夜袭中反杀对手。
槐里城的城门悄然打开,这一次洞开的不是面向李傕郭汜的东门,而是相距他们最远,完完全全在相反方向的西门。
一支骑兵从城内悄然而出,今日的云层遮住了天上的皓月,也让樊稠身上明晃晃的铠甲不那么耀眼。
“将军……古人云‘未虑胜,先虑败’若是今夜袭营失利,将军应当考虑他途。”
樊稠才刚刚出城,简单梳洗休整过的副将就在耳边低语,意图让樊稠找一条后路,哪怕今日兵败也不会陷入绝境。
“后路?这天下哪来的后路?”樊稠皱眉,“东边是李傕郭汜两位狗贼,西边马腾韩遂年初就撕破了脸面,北面荒凉苦寒,南下去投奔刘焉?他岂能容我?”
“将军,东面不止有李傕郭汜,还有天子朝廷还有关东诸侯。”樊稠身后,他的新副将顿了顿,“若是我等能救天子于水火,哪怕只是掩护天子东逃,都堪称从龙之功。”
“无需多言!”樊稠摇摇头,“我与李傕郭汜说到底都是国贼,投奔天子朝不保夕如何自处?莫要忘了当年董相国一死,那王允可没想过赦免于我!”
樊稠低声喝骂着,当年王允要是真的赦免西凉军,恐怕樊稠领着亲兵早就回凉州做地主当豪强了,焉有后续的关中之乱。
王允的固执让大汉陷入风雨飘摇,同样失去了西凉军将领的信任。
身后的副将还想再说点什么,但是却被樊稠手势要求噤声。
他们从西门悄然出城,来到了城外的一片密林之中,早已有一支军马在此等候,双方合兵一处,人噤声,马裹蹄,最后只留下浅浅的痕迹向东而去。
没有大规模的兵甲出城,最大可能性不暴露在敌军斥候的眼中,这支用于奇袭的兵马,如同尖刀一般要直插李傕郭汜的心脏。
夜幕如墨,李傕郭汜的大营已经遥遥在望,樊稠一路潜行到这里,手下几位亲兵已经开始悄悄游走于营寨周边,尽量避过岗哨寻找可能的突破点。
营寨大门往往有拒马、壕沟以及哨岗,甚至巡营的士兵都要比其他方位多上不少,樊稠有足够的时间准备,自然想要一个更加合适的进攻方向。
传令之中不带有任何喧哗,耳语和手势才是偷袭之战的核心。
寻路的亲兵将樊稠领到了营寨的侧后方,那里有一段营寨的木桩极为松散,甚至可以说这一段路只是几根树枝插在地上,尝试阻挡车马的出入。
莫说是巡营的兵马,樊稠靠近之后只有刺鼻的腐臭味,甚至还能从空气中捕捉到淡淡的哀鸣。
长刀翻转,随后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那是进攻的讯息,也是无声的号角。
喊杀声惊醒了营内的……伤兵,樊稠选择的进攻方向,便是郭汜的伤兵营,这些已经难以作战的士兵在战后已经成了被弃子,此时也成了第一波炮灰。
数百骑撕开了营寨之外本就脆弱不堪的防御,挡在他们前边的第一道防线是几根歪歪扭扭的树枝组建的营寨围墙,或者说一层篱笆;而第二道防线便是这些被遗忘的伤兵,或者说第二道防线是尸体,那些还勉强能动的士卒已经算是第三道防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