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六章 各怀鬼胎(1 / 2)盗命师首页

这句话如同针一般扎进了边鹤的心里。他昂起来的头垂了下去,茫然瞄向老者而不知所措。突如其来的恐惧摧枯拉朽地击溃了边鹤的理智,也夺取了他对身体的掌控权。浑身麻痹的边鹤此刻无比地渴望做出一个或讥讽或不解的笑,然而他现在只能面无表情。

老者没有看边鹤,他向前踏了一步。“狗大人是对我辛家有什么不满吗?”他平静地说,听不出一点话外之音。那被称为狗大人的司命官似乎觉得自讨无趣,主动向“辛则易”迎了过来,一把拉起辛则易的左手说:“令公子成年是好事嘛,何必这么严肃呢?”那司命官的官服比起边鹤见过一次的朴素了许多,纯黑的面料上什么都没有绣,束腰也改成了松散的长衫,远看还好,近看之下竟有点像浴袍的滑稽。再看“狗大人”,个头矮矮墩墩,一双铜铃大眼滴溜溜地嵌在沟壑纵横的脸上,嘴巴极大,活脱脱一只老狗成精的模样。边鹤乐了出来,憋着笑说:“劳驾。”

老者没有回话,而“狗大人”还拉着边鹤的手尴尬地等着他出声。轮盘前的三位司命官中又走出一位,朝老者鞠了一躬说:“辛五爷雅量,兄弟们不周之处还请多多担待。”这人身形比起狗大人要高挑不少,肩宽臂长很是悦目。老者搀了他一下,转过来冲着边鹤说:“去吧。”“狗大人”如蒙大赦,赶忙放下边鹤的手,领着他走到了巨形轮盘前。

走到轮盘近处,边鹤体内的血液一下子热了起来,这是一种说不出来的奇妙感受。那轮盘原来也是白玉所制,只是如此巨大的白玉用来算命闻所未闻。整整三个边鹤高的轮盘就在触手可及之处,宛如一扇通向冥府亦或极乐的圆拱门。“狗大人”身边的司命官将边鹤的右手高高托起,左手掐了一个印诀,嘴里开始念念有词。轮盘马上亮了起来,逐渐浮现出紫微十二宫的轮廓。接下来又要取老子的血了,边鹤终于见到了熟悉的场景,僵硬的脸顿时松弛了下来。

果然不出他所料,轮盘的蓝光如同蛇一般向边鹤的手游了过来。蓝光入手,却没有上次那种冰凉的感觉,并且仅停留了一息就撤了回去。司命官放下边鹤的手,仰头静待轮盘自己演化完毕。最后一位没开口的司命官忽地出声说:“侯轻,你站在那里成何体统?”边鹤寻声望去,唤作“侯轻”的司命官正同老者站在他的身后,低声交流着什么。二人只抬头白了出声的司命官一眼,又开始说话。那司命官皱起眉头,但又似乎不见愠色,只是在那里蹙着。

边鹤猛地打了个激灵。这四个司命官与辛家老头的关系迥然不同,而他从头到尾只体会到了被人摆弄的无力感。如果事情败露,他不就铁定死在这个“墓”里了?他强自振作,重新把目光放到了轮盘上面。四等垃圾,之前已经听过一次了。终于,轮盘上的诸星全部定了位,是边鹤熟悉的一副命盘。

“啊?”举起他手的司命官朝轮盘走了一步。其他的三个司命官不约而同地看了过来,盯得隔在中间的边鹤十分不自在。“这不对。”“狗大人”依旧尖声尖气地说道,但可以听出从之前似乎暗藏的恶意变成了愤怒。他移过来寻找边鹤的眼睛,继续说:“辛家独子,诞随祥瑞,祈星洲暴雨连下七天七夜,怎么会是个四等命格?”边鹤本来在躲闪他的目光,但不知为何脑子一热,梗着脖子恶狠狠地和”狗大人”对视了起来。

“辛五爷,这四等命格,给我太阴宫表了忠心,又有什么用。”方才不满侯轻的司命官也幽幽地说道。

“人各有命,我们已经看淡了。”老者说,“辛家命当如此,顶多不过天亡我也,人之罪也。”

他的语调越说越悲,说完竟控制不住自己滚下一行泪来。

边鹤心中偷偷发笑,但这一笑同时让他冷静了下来——他忽然找回了刚进来时一切在握的感觉,赶忙顺着老者的话死死地咬住了自己的嘴唇,努力地不眨眼睛做不甘心状。

“朱越溟,你认为呢?”“狗大人”表情严肃,看向举起边鹤手的司命官。朱越溟沉默着不回话,只是偶尔朝侯轻和老者的方向瞟去。侯轻走过来,拍了拍了“狗大人”的肩,说:“要说不信,辛五爷当初肯定比我们还不信呢。辛氏两代人为宫忠心耿耿,就算子嗣落魄了也不能抹杀地位。”他背过脸朝斥责他的那位司命官喊去:“姬文采,过来一起给辛五爷商量个法子,别让人家丢了面。”

姬文采不动,他冷冷地看着侯轻一言不发。然而侯轻仿若未见,他把手搭在朱越溟的背上,说:“苟大人,朱大人,你们怎么说?”结果此话一出,“狗大人”看着姬文采,朱越溟看着侯轻,两人同样不发一言。边鹤疯狂地向辛五爷递眼色,想从他那里得到一星半点的指示,结果辛五爷根本不睬他,一直十分不快地盯着姬文采,两只长长的袖子眼看就要拖到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