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1姑娘心里想着的事情
对于团员大会召集不齐的问题,孙泉源在团支委会上说了,自明晚起,连续召开七天团员大会,对七天都不来的,按团的组织纪律处理。该劝退的劝退,该开除的开除,对那些不打招呼也不来的,按自动退团处理。必须要让团员队伍干净,把那些不符合团员条件的所谓团员,抓紧时间清除出去,尽快让团支部恢复青春活力。最后他又做了一个说明:这事儿办起来,一定是雷声大,雨点稀。轻易不要来真的。他们是我们团支部的团员,也是我们大队各个生产小队的社员,批评要严厉,下手处理起来要谨慎,不能错办了人。大家听了也都笑,说要是都不来了该咋办。
这话说得孙泉源也笑了。说:“那不可能。咱支部把情况说明白,绝大多数团员都会来。有来不成的也不奇怪。像我们沟里娟子正在婆子家坐月子,你让她来啥?你让她咋来?咱们团支部要摸底,要把团员情况摸清楚,结婚嫁出去,多数时间在婆子家住的,外出工作,一个星期都难回来一天的,有的结过婚,拉扯孩子出不来的,别耽误事儿,该特殊照顾的特殊照顾,该特别处理的特别处理,对那个别不把团支部放在眼里,常年在家也不参加团活动的所谓团员,干脆就给他来个自动退团处理。没犯大错误,犯不着开除。我说了这么多,其实也只是这一句:七天不来开会,按自动退团处理。这就已经是特别严重了。大家把这不来开会,按自动退团处理的说法传给大家就行了。明天晚上各团小组长,把不能来的团员名单直接报上来。团小组长必须说明他们小组人没到齐的理由。”
接下来团支部各委员做了分工。生产委员,文体委员,宣传委员,政治思想委员,组织纪律委员……都报了决心,要把团支部工作搞得红红火火。团干部们觉得孙泉源把生产队搞得很好,也都觉得只要他能来到团支部,团支部的工作就能很快搞起来。大家也都信心满满,讨论了往后的活动方案。这会开到很晚很晚。
从大队部出来。夜已深深。一轮明月挂在山边。山在月光下,朦胧地裸露着神秘的轮廓。走在寨子里的村路上,望着披着月光的山,孙泉源心中泛起很多很多感慨:山比寨子高得多。寨墙要比对面的山矮很多。在过去,寨墙内要比山上安全得多。寨墙早已倒塌,寨门还矗立在那里,有门洞,没有门。山是那么的美。山上的土地养育了寨子里的人,寨子却人为的与山分离了。寨子扎在山脚下平坦的地面上。寨子里的人靠山生活,单凭山下那一丁点田地,养活不起寨里人。但是为了能够不受匪盗侵犯,寨里的先民,出巨资,下大力,硬生生在山脚下的平地上夯起了寨子。吃了那么多苦,出了那么多力,费了那么大劲儿,他们也只是为了活着。如今的劳动日值大部分队下也不过是三毛多,仅此,上年纪的贫下中农已说比旧社会的日子好过得多。想想战乱年代,这里先民只能是苟活,却能把这么壮观的寨子给修建起来。这是何等大的工程呀!他们忍辱负重,硬生生把寨子建起来,不为别的,只为安生生活。现在只为收成好,工值高,不再为匪患骚扰,也不用为生命安全考虑,为啥就不能干出一些成绩呢?这里先人们留下了寨子,寨子向人们诉说着历史。现代人又该干些什么传给后人生活的信息呢?信息是不会留下的。知青在这寨子不远的山沟里待过。这是一种社会现象,知青下乡,从城里来的青年学生,来学习生活,扎根儿,不回城了?知青能给沟里做些什么?流传百年不可能。扎根也不可能,前边下乡知青已经回城走了。也有永远留在这里不回城里的。三中一个男知青朝坝上拉石头,飞车出事儿,大队为了纪念他,把他丘到山坡边的沟里了。团支部的事情很多很多,拉石头这任务,不能急,要让团员青年快乐的干活,那种飞车,把不住,把自己蹚到车下的事情是绝对不能发生的。安全第一。坝上送石,这任务团支部是必须担起来的。
第二天晚上,孙泉源老早吃了饭,急匆匆往大队部赶。团员大会要连续召开七个晚上。这是第一个晚上,沟里的团员青年知道孙泉源下工以后,还得自己做饭,也都不等他,省得搭堆去晚不雅观。姑娘小伙们跟他打声招呼,头前先走了。尹冬梅说:“都不够意思。你们不等泉源哥,我等泉源哥。”没有跟着大伙走,转身溜到孙泉源那知青院,闯到孙泉源屋里,说:“泉源哥,你慢慢吃吧。他们说他们不等你,先走了。泉源哥,他们都糊涂,你不到那儿,那会还不开不成呢。他们不知道,还想着不等你呢。我等你。你慢慢吃,别急着去开会,把红薯吃到鼻子里去了。”
孙泉源一口跟着一口紧吃着,不回她一句话吧,感觉慢怠人家姑娘了。只好有话没话问一句:“你全新哥上次从山上回来,去你家坐了一会儿没?”
“坐了。”尹冬梅说话直来直去:“何止是坐了一会儿,还在我家吃了晚饭才朝山上走的。我妈还说他,早些上山走吧,省得一个人走夜路害怕。你知道全新哥咋说?他说,原先害怕,现在不害怕了。我妈问他,为啥现在不害怕。他说,害怕也没用。荣欣哥那事儿,让他明白,无论遇住啥事儿,害怕都没用。该来的还是要来。不该来的就是你硬朝上冲,他也是没事情。人的命都是上天整治好的:眼看都上车走了,还能让把军衣给脱了。街里那知青汪幸运,那真是后门开到家了。硬生生把荣欣哥给顶下来了。全新哥说,荣欣哥这下完了。砍伤了顶替他的汪幸运,不判刑,也得劳教,让公安局给带走了。我妈说,这就是丧尽天理了。全新哥说,这没办法,他姨夫有问题,他姨跟他姨夫离婚也有影响。人家都是这样说,他也没办法。他那前姨夫,真有问题,这是人家汪幸运给揭发出来的。他没把他前姨夫的事情给填到招兵表上。人家汪幸运就是抓住他家这毛病,找人开后门才把他给顶下来了。我妈说话,那可是可恶着呢。我妈说,那就得砍死他。全新哥说,要是没有永东哥抓荣欣哥那胳膊,荣欣哥就真把顶替他的汪幸运给砍死了。你知道我妈又说点啥?她又说,要是为这把命搭上也不值得。全新哥说,最可怕的是荣欣哥这一辈子完了。招工不说了,只能把户口转回城里去了。”
听得尹冬梅这么说,孙泉源接过话头说:“户口转回城里也麻烦,你荣欣哥连媳妇都难寻下了。”
尹冬梅听到孙泉源这么说,咯咯咯笑:“不会。荣欣哥真要是寻不下媳妇,我就嫁给他,他人好,我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