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一时静极。
楚卿不说话了,邱晨也不说话。
两人对面而立,一个低垂着头,一个目光如冰。空气仿佛凝结了,滞在二人中间,流都流不动。
令人窒息的静。
邱晨忽然一笑,慢慢直起身来:“暗部探查之力,果然让人叹服。”
他居然承认了。
楚卿一挑眉:“邱大人倒也爽快。”
“真相既已揭开,不容我不爽快。”邱晨淡淡说道,“在大长公主面前,狡辩一无用处,只会自讨苦吃。”
很明白的人。
楚卿笑了笑:“邱大人的态度,委实令人欣赏。败露之前,不卑不亢;败露之后,处变不惊。你若不是愍帝心腹,当可成为圣上股肱之臣。”
“大长公主谬赞。”邱晨说。
楚卿看着他:“邱大人如此明人,想必对我的问题,定会知无不言。”
邱晨笑笑:“我的身份既已明朗,大长公主还有问题?”
“有。”
“这倒让我有点好奇。”邱晨回视她,目光很坦然,“大长公主请问,我洗耳恭听。”
“屈寻被抓,是你们的苦肉计吧?”她问。
“正是。”
“只为让圣上信任你,从而便于暗中筹谋,好让你除掉圣上?”
“非也。”
邱晨摇摇头,神色很认真:“我与屈兄二人,虽曾是愍帝心腹,但更是陈国之臣,即使有所筹谋,也断不会做危及圣上之事。”
“是么?”
楚卿一哂:“既然这么忠于陈国,又何必设下苦肉计,将圣上引入所谓的清查?你们这样做,又是为什么?”
“为了取得圣上信任,然后,除掉大长公主。”
果然是针对她。
“为给愍帝报仇?”她问。
“也不尽然,是为陈国除害。”邱晨正色说。
什么?!
楚卿一眯眼。
杀她是除害?他当她是什么?陈国的祸害么?!
“邱大人此言,倒真让我意外。”她微眯眼,缓缓道,“敢问邱大人,端阳如何成了国之祸害?”
邱晨笑了。
这一笑很嘲讽,甚至很鄙夷,就像看到一个十恶不赦之人,正一脸无辜地充清白。
“以大长公主之明,这还要问我?”他一脸轻嘲,眼中有愤恨,“不管愍帝做过什么,但他是个怎样的君主,整个陈国都看得到。可大长公主你呢?你扪心自问,对陈都百姓而言,你是个怎样的人?!今夏陈都地动,原本已平稳的局面,却忽然瘟疫横行,大长公主殿下,那是你的手笔吧?当时地动来得突然,众多百姓罹难,已经苦不堪言,你却为了一己之私,竟不惜以全城百姓的安危为筹码,逼迫愍帝大开城门。只此一事,人心立见。愍帝再怎样,却是以百姓为先。而你呢?为了自己宁可牺牲百姓!你不是祸害,又是什么?!”
楚卿黯然。
那件事是她的心头疼,一直在她心底,一生也无法忘记。
关于那件事,邱晨说得没错。她无从反驳,也不想反驳。
她沉默了。
邱晨看着她,眼中愤恨更深:“你身为女子,却偏涉足朝堂,凭借手中权力,搅动兵戈四起,连累举国不宁,害死一位明君,拥立一位幼主,却又视幼主圣令如无物,我行我素,藐视法度!大长公主殿下,你到底想怎样?想让幼主做傀儡,而由你把持陈国么?!此等行径,何异国贼!我与屈兄不才,承蒙愍帝信任,如今宁拼了性命,也要除掉你这祸害!以免我大好陈土,竟落入女流之手!”
“你住口!”楚卿大怒。
她逼视邱晨,厉声说:“愍帝弑君杀兄,罪不容诛!他登上帝位,本就是大错。只因我能力不足,没能在大错铸成之前,就让他认罪伏诛。他没有认罪,他伏诛晚了,不代表就不该受诛!至于拥立幼主,因为那才是血脉正统!我并不是无视圣令,只是在尽力保护圣上!你说我想把持陈国,所以要为国除害,然而,圣上登基之后,我便离开了陈国,前几天才回来,我人都不在陈都,何来把持一说?!而你与屈寻两个,却是在我离开期间,便已设下这苦肉计,只等我回来!你们分明居心叵测,欺圣上年幼,欲蒙蔽圣聪,就别开口闭口为国除害,一副义正辞严的虚伪相了!”
“虚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