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租车的广播里放的是张国荣的《最冷一天》,以前,成辛以从来觉得因为听某首歌听到流眼泪是很矫情的做法,直到现在。半小时后,他浑浑噩噩回到自家门口,却看到门外站了两个同事,平时跟他私交都不错,其中一个是他同门,大概是专案组缺人临时被叫去帮忙的,叫陈枫,见到他后,有些尴尬地叫了声“成哥”。
整整三天未合过眼,成辛以这会儿反应有些迟钝,罕见慢半拍地愣了半晌,才发现门边墙角里有一堆玻璃碎片,已经被黄线沿外圈圈了起来——是警方平时取证的规矩。
他抬头向上望——那个八月五号由他亲手安装的监控镜头竟然被砸碎了。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怎么回事?”
响尾蛇发出疑问。
陈枫迟疑了一下,没敢答话,看了眼旁边另一个老练些的刑警,后者沉声道。
“小成,老高给你下了这案子的单向禁令,你知道吧?我们任何人都不能把任何一点案情告诉你。”
成辛以大步逼近,刚包扎好的脖子青筋暴起。
“这是我家的监控,所有权在我,我有权知道怎么回事。”
同事点点头。
“没错,这是你家的监控,所以我们确实需要你的手机,提取原始视频数据。但这个案子的情况,我们确实……无可奉告。”
成辛以犟着没动,像头斗红了眼的公牛。
那同事默默跟他僵持半晌,终究叹了口气。
“……老高这也是为你好,听说你把贾纶门牙打掉了?哎我的天……像话吗你,贾纶已经上报到省厅领导那里了,这事现在闹得满城风雨的,如果你不受点实实在在的惩罚,真要脱警服的!人家什么势力你不知道吗?就算想动手发泄,你能不能也换个人?”
“你们这些年轻人,做事情不能这么自私的,你不能只顾自己,让你师父跟着你为难,被你牵累,人老高兢兢业业这么多年,眼看荣休了,你再胡闹,就得把他也给连累了!你想想清楚啊你!你对得起你师父吗?”
……
成辛以深深呼吸,用力到胸口发疼,半晌,终于没再坚持,把手机递上去了。同事接过来,又叹了口气,没再说什么,侧身给他让出路。
他迈进家门。
家中一切与他出差前没有差别,门锁完好,房内与平时一样整齐干净,没有任何不寻常的迹象。她11号当天大概出过门,用来装电脑的包和外套此时正放在沙发上。可监控又是怎么回事,难道是跟这些案子有关……为什么……
他蹲在矮柜前打开药箱,把她可能用到的药一一清点出来,耳朵听到脚步声。
他侧头看去。
是陈枫轻手轻脚跟了进来,正转头回望另个同事,小心翼翼确认过对方在打电话、没看向这边,才偷偷俯身,在成辛以耳边小声嘀咕了一句。
“目前判断,有可能是凶手打碎的。”
成辛以收药箱的动作顿住。
凶手怎么会出现在他家门口?还打碎了监控?但屋里没有闯入痕迹,骆曦曦的尸体和她都是在几百米外的公园被发现的,这又是怎么回事……难道……
难道八月四号那天晚上真的是凶手来踩点?
……但怎么可能……当时他明明去物业亲眼确认过,监控数据完整,没有不明身份的外人进过他们这栋楼,就连当天外卖员、快递员的面孔他都一一确认过了……
难道是他看走了眼……
又或者是在其他时间……
甚至……真的可能只是随机挑选?
……
所以……所以她才会这样自责?这样难过?
他的眼眶再次猩红,像再次被飞扬红布惹怒的公牛。陈枫以为他又要发飙了,吓得连忙拽住他衣服。
“成哥,你千万别再冲动了,千万别让人知道你知道这个事了,师父要知道是我透给你的风,我也要跟着受罚的。”
成辛以用力闭了闭眼,再睁开,声音干涩嘶哑。
“我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