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醒过来”这是老人的声音,“那该死的庸医,说是什么疟疾,让先生吃了那么多金鸡纳霜。”
“吃了药还是高烧,一直不退,而且从昨天晚上开始,还不时会大喊大叫。”
“叫的什么?听得明白吗?”
“牧师先生,不是大陆通用语,很像是遥远东方那边的语言。”
“一定是在大沙漠下面沾染了不洁的东西。”嘈杂的脚步和话音越来越近,李维闭上眼,有些不愿面对这些奇怪的外国人,自己这是穿越了吗?
“男爵又睡着了?”那操着西北山地口音的人已经来到了床边,随着波的一声轻响,一股浓浓的氨水味钻进李维的鼻腔,顿时呛得他咳嗽起来。
“男爵,对不起,感觉是不太舒服,但接下来的步骤需要您保持清醒。”强烈的刺激让李维不得不睁开眼,发现床前站了位褐色头发的中年人。
中年人一身灰色的长袍,手中拿了个细长的玻璃瓶正递给一旁肃立的老约瑟夫。
“男爵,我昨天刚听说您的情况”中年人说话很客气,但表情非常严肃,转过头看向身边的老人,“约瑟夫,你应该早点联系我的。”
“艾伦牧师,这是我的错”老人一脸的愧疚,“我原本以为先生只是普通的疟疾,没想到会这样。”
“我再确认一下”中年人从怀里掏出一样东西,李维努力看过去,牧师手上多了个短小的银质权杖,顶端还立了个精致的塑像。
那是个女性雕像,李维看着中年人将权杖伸到自己的眼前,雕像惟妙惟肖,表情庄严,身穿长裙,脑后有层层光环,双手合十在胸前,一双眼睛大概是蓝宝石制成,在灯光下闪动着幽深的光芒。
“和我想的一样”中年人收回权杖,发出的声音还是那样的客气,“男爵的症状是典型的恶灵附体。”
“恶灵附体?”床上的李维脑子嗡的一声炸响,刚才他还在困惑为什么中年人口口声声称呼自己为男爵,可这句恶灵附体彻底吓坏了他。
什么恶灵附体,那不就是自己吗?从深海中钻进这个身体里,不正是自己这个外来的灵魂吗?
可李维没看见那古怪的权杖有什么变化,这个见鬼的牧师怎么就判断恶灵附体呢?
他急得要命,想开口解释,可无论他怎么努力,喉咙里只能发出荷荷的怪叫,李维拼命挣扎起来,想要从被子里钻出来,可惜被人死死按在了床上。
“约瑟夫,你看”那位被称为艾伦的牧师沉稳地点点头,“恶灵察觉了,它想逃跑。”
“请您快点,我怕恶灵会拼死一搏,伤了先生。”老人双手按住李维,声音焦急万分。
李维简直要疯了,他刚从深海窒息的恐怖冲击中缓了过来,现在又要被人当做恶灵驱逐,怎么自己就这么倒霉啊。
而那位牧师紧盯着李维的双眼,口中快速地吟诵着什么,这回李维听不懂了,牧师的发音非常奇怪,短促有力,到最后简直是在大声呐喊,与此同时,李维身体竟然开始发热发烫。
如同被丢进了岩浆中,无比的炙热包围了李维,裹住身体的被子像是长出了无数的钢针,狠狠地刺进肌肉里,剧痛中他的视线再次开始模糊,眼前只剩下黄的白的光影在闪动。
这下要彻底消失了吗?李维疼的简直要昏了过去,可惜鼻腔中浓烈的氨水味始终在阻止他昏迷。
“先生,先生”有年轻人的声音突然在李维混乱不堪的脑海中响起,“交给你了,先生”那个声音断断续续,像是接触不良的广播,带着滋啦的杂音。
“谁?”李维挣扎着在心中喊了起来,“谁在说话?”
“我是李维?伊恩”年轻人的声音还是那样模糊,“很巧,与您拥有部分相同的名字,李维先生。”
“我得走了,不过我留了点东西给您”李维觉得自己混乱的脑子里似乎有东西闪了一下“一些过往的记忆,供您参考。”
“李维先生,您的记忆我读过了,那个世界真的非常有趣。”
“我想去看看,可惜没有时间了。”
“我招惹到了不该招惹的东西,所以……”
不知为什么,脑海中的话音一下子断掉了,而李维的视野猛地一闪,他便看见那位严肃的艾伦牧师,用一根手指点在自己的眉心,牧师的手指非常的凉,让李维感觉很不舒服。
可接下来,让李维惊恐的事情发生了,这位牧师一边低语一边开始慢慢向后挪动手指,像是准备从李维的脑袋里拉出什么东西一般。
而那根手指上确实缠绕了一根黑色的细线,随着牧师移动手指,李维可以看到自己两眼之间有越来越长,越来越粗的黑色浓雾被拽了出来。
炙热的身体在变冷,热量随着黑雾而去,李维似乎也变得轻飘飘的,刹那间他感觉到体内有什么东西在剥离。
这就是灵魂?刚才的一切让李维已经麻木了,他安静地看着黑雾逐渐在牧师手指上缠绕翻滚,最后化为一个模糊的身影。
身影在空中不住地扭曲变形,幻化出无数的面孔和形态,可无论它怎么挣扎,却始终摆脱不了牧师的手指。
“女神的光辉驱散邪恶!”高地土语在房间里炸响,牧师手中的权杖爆发出剧烈的光芒,整个房间像是突然升起了一轮明日,而那人影般的黑雾砰的一声,炸裂开来,化成无数的尘埃,在刺眼的光线中消散无影。
“这个世界也很有趣,李维先生,祝您好运。”黑雾爆炸的一瞬间,李维脑海中的那个声音突然再次响起,然后便彻底的消失无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