剧痛似潮水般袭来。
李维蜷缩成一团,身体不住地颤抖,剧烈的疼痛在身体的每一处神经末梢上不停地翻滚。
这就是窒息在深海的感觉?
李维大脑一片空白,闭着眼睛不敢睁开,眼前却晃动着人群惊慌失措的身影,以及山岳般倾倒下来的巨浪。
舱内灯光不停地在闪烁,乱哄哄的哭泣和诅咒声包围了李维整个身体。
然后一片漆黑。
“完蛋了!”有人在歇斯底里地咒骂,李维也想喊,却怎么也喊不出来,只有身体在黑暗中不停地下坠。
凌晨两点的大洋上,无边的恐惧笼罩着李维,拽着他冲向漆黑无底的深海。
“啊!”压抑不住的恐惧终于让李维撕心裂肺的喊了出来。
“先生?”耳边有声音在不停呼唤,“先生?”
李维一下醒了,他猛地睁开眼,模糊的视线里,似乎有人影在眼前晃动,“您终于醒了?!”
醒了?李维有点懵,不是失事沉船了么?
他想伸手揉揉眼睛,却发现自己整个人躺在厚厚的被子里,被裹得严严实实,身体又软又烫,湿漉漉的全是汗,刚想抽出手来,却被人在被子外面按住了。
“先生,您别动”声音苍老而沙哑,“我帮您擦汗。”
很快有冰冷的毛巾在李维额头上轻轻擦拭,清凉的感觉让他原本昏涨的脑袋一下清醒不少,渐渐的,他也终于看清眼前的人影是位老人,正关切地看着自己。
是个外国人?穿着那种中世纪侍从衣服的外国人?李维呆住了。
老人高鼻深目,一头白发整齐地梳向脑后,铅灰色的眼睛里充满了忧郁和不安。
“您昏睡两天了,本来以为您得的是疟疾。”
“可前几天医生开的金鸡纳霜一点不起作用。”老人将已经开始发热的毛巾拿在手里,重新浸入冷水中,“先生,艾伦牧师刚下飞艇,正在赶过来的路上。”
“这些该死的庸医,差点害了您。还好昨天下午我给正在伊斯塔城述职的艾伦牧师发了电报”老人语气极快,带着典型大陆首都口音,“伊斯塔城今天凌晨有一班皇家邮政的飞艇过来,芬妮已经出发去接他了。”
李维再次愣住了,自己会点英语没错,可都是结结巴巴的应试英语,什么时候自己的听力如此之好?这起码得是专业八级的水平吧?
而且这是英语吗?英语什么时候有那么多的卷舌音了?
自己得了疟疾?金鸡纳霜是什么东西?皇家邮政的飞艇是什么?还有什么大陆首都腔?
活下来的巨大喜悦被这莫名其妙的一幕冲击的无影无踪,李维睁大了眼睛环视着四周,暖暖的灯光从屋顶上悬挂的精美水晶吊灯上散发出来,将下面的家具和房间照的明亮无比。
房间不大,可那些摆放的家具,让李维觉得自己是躺在家具城中的欧式家具馆里。
还是那种普通人压根不敢进门的高档地方。
而身边的老人依旧在唠叨着,老人换了盆热水,将毛巾烫了好半天,然后掀开被子擦拭着李维湿漉漉的身体,“先生,您这次差点就”老人有点激动,手上的力气也大了起来。
“请您以后外出游历的时候,一定要带上我。”
“这次您偷偷跑去大沙漠,要不是我得到消息及时赶过去”老人声音激动的有些颤抖“大陆尽头的大沙漠,那是被诅咒过的地方,可您还偏偏跑了进去。”
“就连最凶狠的当地人也不敢靠近,您可好,竟然还从里面带了东西回来。”
“您要是真的出了事,约瑟夫拿什么去跟您母亲交代”老人说着说着,眼中竟然有水汽出现“那些石板什么的难道比您的生命还重要吗?”
“先生您可知道,当从沙子里把您挖出来的时候,我这个老迈的心脏简直停止了跳动。”
李维被滔滔不绝的老人说的头晕,他想说话,但是不敢张口,他生怕自己一张口就是莫名其妙的语言。
就在他犹豫不决,不知道是不是该开口解释一下真实情况,或者是单纯安慰下这个老人的时候,外面传来了马匹的嘶叫以及人们匆忙的脚步声。
“先生,一定是艾伦牧师来了”老人放下毛巾,向躺在床上的李维躬身致意,“我下楼去迎接。”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李维想坐起来,可浑身上下忽冷忽热,一点力气没有,只能躺在那里盯着头顶的吊灯发呆。
吊灯造型精美,只是水晶制成的灯罩里,不是灯泡,也不是蜡烛,而是一个个细细的管子,像一把小小的喷枪,喷射着明亮火焰。
这难道是烧气的气灯?李维想起以前见过的户外煤油灯,自己究竟是到了什么地方?
“男爵现在怎么样?”有声音从外面传来,这次不是首都腔了,而是带着西北高地那些山地佬的口音,李维很想捂住自己的耳朵,脑海中的反应让他实在是有些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