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奥菲尔德子爵如仆从般谄媚地守在会议堂外摇尾巴时。
市政厅门口的台阶下,另一位身份显赫的军署高官同样束手以待,神情严肃。
长长的车队中段,一辆棱角镶嵌刀剑挂饰、风格硬朗狰狞的特制马车前。
军需官安德烈大人不时用劣质的粗粝丝巾擦拭额角。
即便是戈坦的深秋,哈出的白汽逐渐浓郁,但安德烈肥硕的脸颊仍然有裹着油渍的汗水,顺着光秃头顶成股的淌下。
他绿豆般的眼睛里是紧张与激动交织,对于迎面而来、几乎矮他一半的身影,硬是涌出了一丝朝拜之意。
无关地位,只是单纯的、畸态的崇拜之意。
“向您敬礼...将军大人。”
因为胸前堆积的脂肪,安德烈行军礼的右手堪堪凑在接近左胸口的位置上,显得格外滑稽。
站在接近两米、三百斤的庞大肉山前,身高不及其胸口的布鲁南尽可能抬手,在谦卑的军需官胳臂拍了拍,示意他不用这么紧张。
“很久不见了,安德烈。”
布鲁南将军声音里的力量,完全不像如此瘦小身躯能够具备的。
“有八年了,将军大人。”
安德烈虽然低着头,但无奈两人身高差距,他还是能很清楚地“俯视”到身前之人。
这一度令他想跪在地上说话,如果不是布鲁南大将厌恶懦弱下属的话。
不仅因为对方的身份、六阶剑士的超凡阶级威压,更是因为其二十年前响彻落基山脉的赫赫功勋。
“是啊,八年没回来,我都差点忘了自己是戈坦人了。”
布鲁南将微乱的卷发捋齐,扫视着胜利广场,随后落在正中间沉寂、耸然的功勋碑上。
拱绕胜利广场的各座机构前,坐班的上城区上等居民们神情木然、穿梭其间。
偶尔有人会以余光打量着市政厅的阵仗,又沉默地收回视线。
“挨着西北将倾的巨山,居然还能如此有条不紊、毫无激情...”
布鲁南独属于戈坦本地人的微黑面色上看不出喜怒。
但那明亮的双眸中,摄人心魄的光泽时刻准备着攻伐眼前的一切,他嗤笑道:“戈坦人还真是懂生活。”
安德烈懦懦,不知该接些什么话。
“行了,走吧。”
布鲁南全然没有在会议大堂前的愠怒,相反,久别归乡的他,表情略有些许久违的期待。
“大人,您先前吩咐的...关于三皇子的行踪,属下无能,还是没有打探到什么...”
在为将军大人“接风”之前,安德烈觉得自己有必要把公务交代清楚。
“无妨。”
布鲁南登上那辆审美风格与军署大门如出一格的硬汉风马车,对车外的安德烈温和道:“只是给伊恩那帮家伙做做样子。”
他目光顺着功勋碑的尖顶,向着更西北的方向延展,无趣道:“他们拿三皇子当幌子,我又何尝不是。”
“幌子?”
安德烈一怔,不太明白将军大人目光中的含义:“那三皇子的行踪..”
“继续找,并且放出风去,今年帝国铁骑必将在三皇子率领下,踏平落基山。”
布鲁南很喜欢流言炮制者的身份,继续道:“还有,帝国血脉绝无可能垂首以待荆棘教会的赐福,皇帝陛下可没有这种子嗣。”
“呃...遵从您的命令。”
这些流言的恶毒之极,让安德烈满头大汗却不敢去擦拭。
甚至于在的他心里,已经对即将遵令执行的亲信动了杀心。
布鲁南忽然转了话锋,笑道:“如果没记错,你夫人八年前诞下的子嗣,是叫哈斯吧?”
“是的,哈斯...爱子已经...已经夭折了。”
“呵,是么,抱歉。”
布鲁南眨了眨眼,装作没有注意到安德烈那古怪、局促的表情。
事实上,子嗣这个概念,对于拥有“脍炙人口”过往的布鲁南上将而言,只不过是个略有象征意义的名词而已,更何况是“已夭折”的“疑似”血脉。
他随手放下车厢窗帘。
“走吧,让我见识见识你准备的‘接风’。”
...
“斯曼大夫回来过?”
诊所大厅,李维递豆腐脑的手一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