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若成亲便能分得家中些许财产,获得一小块封地过自己的日子去,一毛不拔的大夫人能这么大方?
这里头怕是有什么别的隐情。
小蛮催促魏驹快些出发:“我怕别人来传消息时有所欺瞒,特地求了管家来寻你。少爷你要抓住机会,慎重对待。”
“那弥家如今在卫国很受宠,虽说名声不好,可有这样一个妻族相助,总好过少爷在这马厩里苦捱日子。”
小蛮比魏驹大三岁,又长期在主宅当差,见识多,说话总是带着些淳淳劝导的语气。
回到主宅,管家把魏驹先领去沐浴一番,换上了崭新的衣裳。
管家上下打量一番魏驹,眼里有毫不掩饰的轻蔑:“这衣裳是三少爷的新衣,你可别穿皱了,害我们落埋怨!”
魏驹做出一副谨小慎微的样子,恭敬称是。
管家把他领到会客厅。
会客厅的人头济济,气氛剑拔弩张。
最上面的主座上坐着如今魏家宗主魏曼多的嫡长子——魏洵,也是魏驹的父亲。
他旁边坐着大夫人赵姬。
下首坐着魏洵的几个兄弟和魏家的其他长辈。
后面站着魏家的年轻子弟。
待客位上居首的,是个相貌俊美不凡的中年人,满面怒容。
“魏洵!当年弥某担任晋国大司马,你祖父魏献子多次拉拢示好,主动提出要与我们弥家结亲。如今不过区区十二年过去,却拿个庶子来配我们弥家嫡女!实在欺人太甚!”
魏洵打着哈哈微笑道:“子瑕兄此言差矣。当初的结亲许诺,并未指定人选。连谁嫁谁娶都未曾约定,岂能算是欺人?这事国君他老人家可以作证。”
“再说我这庶子,虽说生母出身差些,可也长得一表人才,不会辱没你们弥家嫡女。”
弥子瑕这才转头看向魏驹。
少年十五六岁的年纪,瘦弱颀长,脊背挺直,五官立体分明,眼神镇定明亮,不卑不亢。
弥子瑕目光微闪,刚要说话,却被魏洵打断:“子瑕兄,你们弥家在邬县的封地可是我祖父当年划过去的。这些年您奉命为卫侯守土,邬县的封地却也还留着,不能不记我们魏家的恩德啊……”
“这门亲事,我们魏家必定遵守诺言,给子瑕兄一个满意的交代。”
弥子瑕终究咽下不忿:“哼,人在做,天在看。魏兄,可不要让魏献子他老人家在天上汗颜。”
弥子瑕带领众人甩袖离去,连正眼都没再给魏驹一个。
“哼。这弥子瑕在我们巍巍晋国混不下去,跑到小小卫国去当将军,自己靠出卖色相当男宠才得了卫侯的宠爱。这样的破落户还要肖想我们魏家的嫡子嫡女,真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痴心妄想!”
“有这样一个做男宠的亲家,我都嫌恶心!”
大夫人冷笑讥讽起尚未走远的客人。丝毫没理会还站在客厅中央的魏驹。
魏洵皱眉低喝:“住口!祖父当年曾评价弥子瑕‘其智足以治千乘,其信足以守之’,纵然如今落魄,也不该受你一个妇人辱骂。”
大夫人不甘心地翻了个白眼,终究还是没再说话。
大夫人身后站着的三少爷眨了眨眼睛,幸灾乐祸地说道:“父亲,母亲,听闻那弥子瑕只有一个女儿,还是继夫人带过来的野种,呆傻丑陋,从不出来见人。”
三少爷与魏驹年纪相仿,也还没有议亲。据小蛮打听的小道消息,大夫人有意把中行家的嫡次女定给三少爷。
中行家也是晋国最得势的六大家族之一,当前势力在晋国排名第二,仅次于执政晋国多年的范家。
自己生的嫡子娶六卿家的嫡女,庶子却被用来打发人,娶一个呆傻丑陋之人。
这就是魏家主母的心胸。
魏洵厌恶地看了一眼魏驹,淡淡道:“你可知叫你来,所为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