嘎吱。
半掩的房门被推开,一道瘦高的身影裹挟着寒风进到屋内。
“哥,你醒了?!”
高锦年抬头看去,来人是他弟弟高锦华,只是样子有些狼狈。
走路一瘸一拐的,脸上有好几块擦伤。
衣服上有条很长的口子,大团的棉花露在外面,沾满泥巴和枯草屑,搞得跟逃难似的。
“怎么弄成这样?”高锦年问。
没等高锦华回话,门帘一挑,又一个人进到屋里:
“华子这小子,要他娘的疯啊!”
这人一点不见外,伸手帮高锦年掖了掖被子,拍拍裤子上的土就往炕上坐。
“也不知道他咋想的,跟邻村郑二毛子一块跑山里开黑瞎子仓去了。”
“那黑瞎子被惊醒,都开始往出爬了,华子非但不跑还愣往上冲,手里就拿把抋条子。”
“你说说这是多虎,得亏让我撞见了,不然这俩小子高低得交代一个!”
眼前这人高锦年很熟悉,叫赵爱军,他还有个弟弟叫赵爱民,都是跟高锦年从小玩到大的兄弟。
赵爱军个头不算高,但一身的腱子肉,穿着军大衣坐在那跟头狗熊似的。
高锦华被他臊的满脸通红,强自辩解:
“那头黑瞎子已经被炸成重伤了,我去补个刀而已,能有啥危险。”
赵爱军摘下狗皮帽子丢到一边,摸着短寸头,没好气道:
“可拉倒吧,郑二毛子是啥玩意,他的话你也信?”
“左手六,右手七,走走道都他娘的要拉稀。”
“他会打个毛的猎!”
“就他鼓捣的那点土炸药,还想炸黑瞎子,炸个鸡儿都他娘的费劲!”
“你小子以前挺机灵的,现在咋这么拎不清呢。”
“熊胆再值钱,还能比你的命值钱呐,傻么不是!”
“有困难不吱声,瞒着我是啥意思,咋滴,拿我当外人啊?”
赵爱军说着,从怀里掏出一个布包,拎起抖搂几下,几个药瓶哗啦掉在炕上。
“哥你瞅瞅,这些有没有能用上的?”
“没有的话,我明天上县医院买去。”
说完之后,他又从大衣兜里掏出一把山核桃,咔嚓咔嚓捏碎,把核桃仁挑出来,推到高锦年跟前:
“我瞅着你这气色忒差了,脸咋白成这样呢?”
“可得好好补补,先吃点核桃,这玩意有营养。”
“我今天还打个野鸡,回去让老娘炖炖,明天都给你端过来。”
山核桃跟纸皮核桃不一样,表皮坚硬的很,拿石头砸都不能保证一下就砸碎,这哥可好,单手咔咔捏着跟玩似的。
被他说了一通,高锦华有些不服气,
“不是我傻,是我哥说的不让告诉你们。”
高锦年想了想,好像是有这么回事。
原身生病之后,曾经再三告诫过弟弟妹妹不准告诉其他人,更不许问人借钱。
这年头大家都穷,一块钱都恨不得掰成十瓣花。
他怕自己死了亏欠的还不上,给自己弟弟妹妹还有朋友们带来负担。
品性之纯良,可见一斑。
想想高家那一群极品,再想想原身,高锦年内心唏嘘不已。
好人被活活欺负死,坏人却过的潇洒自在?
什么世道!
幸亏老子不是好人。
他翻了翻那些药,挑出来一瓶安乃近,一瓶三鱼牌正痛片,其他的示意赵爱军收好。
现在不是客气的时候,必须得赶紧吃药把烧退了才能保住命。
这两种药都能祛热,在这个阿莫西林还没普及的年代,已经算是难得的抗炎药物。